炕上,身下一张草席也是破的,风从缝隙里吹进来,他裹着破旧薄被低声咳嗽,一阵阵感到冷意。 混沌中,他想起自己被抛弃,只能躺在这里苟延残喘。 又是一阵冷意袭来,他只觉得身体一轻,飘在空中往下一看,却看到另一个自己。 顾兰时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死了,他没有去处,浑浑噩噩呆在这间破草屋里,看着自己尸首渐渐变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再过几天,尸首就烂掉臭了。 半掩的门框被从外面推开,他看过去,是那个命又穷又硬的裴厌,半旧的布衣草鞋,看起来还是那么潦倒穷苦,眼角也多了几道风霜痕迹。 裴厌站在土炕前,似乎一点都不怕死人尸体。 顾兰时好几天没见过其他人了,这会儿看着自己枯槁干瘪的尸首已经不成人样,忽然满心悲戚,等到臭气熏天生满蛆虫,就更没尊严脸面可言,死都不能安宁。他以手掩面,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有风声呼号。 忽然,他被拽向门外,放下手才发现,裴厌用破草席卷了他尸首,扛在肩上往山上走。 许是孤魂难以离开躯体,他被迫跟在一旁,看着裴厌拿铁锨挖坑,又看着对方将他尸首放进土坑里。 这是要埋了他? 心中感激刚起,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他只觉泥土拍在脸上,打得生疼也让他无法呼吸,像是要活活闷死。 猛地睁开眼睛,顾兰时呼吸急促,吓得连忙拽开自己脸上的手,大口喘了几声才渐渐安定,回过神知道刚才是竹哥儿手打在他脸上,又捂住了他口鼻。 他气得在睡觉不老实的竹哥儿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竹哥儿睡得迷迷糊糊,被打醒后眼睛都睁不开,揉着屁股嘟囔道:“兰时哥哥,有虫子咬我屁股。” 顾兰时被他逗笑,噩梦带来的恐惧驱散了几分,说:“哪来的虫子,是你在做梦,快睡吧。” 竹哥儿被他胡说八道安慰到,往炕里翻个身再次睡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