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虏卫肯定是保不住了,旗军都要反,他要么去找洪承畴,等着自己被诶调离靖虏卫,但他能走赵家全族走不了,曹耀会好生养着他的全部族人,让他三十出头就一辈子止步于此,不受朝廷重用。 要么,三天之内,带兵攻打红城堡,打下来就是一个元帅府参将官职与靖虏营的编制和兵饷。 曹耀说的是让赵光瑞自己考虑,但实际上他做了两手准备,从兰州调来甘肃之役被胡志深活捉的甘肃副总兵王性善,这人的老家也是靖虏卫人,能替代赵光瑞在军中的作用。 他倒是不怕王性善耍滑头,因为王性善的独子王永基这会在刘承宗身边担任羽林郎呢。 另一方面,靖虏卫还有一批已经倒向元帅府的年轻军官,像化受登、李守奎、白应举等人,皆已被许下千总、把总等官职,再加上旗军们已被小羊羔子击溃——曹耀对靖虏卫势在必得。 不论赵光瑞怎么选,都不影响大局。 实际上曹耀收到赵光瑞返回靖虏卫的消息,就知道这一卫先锋军已经被拿下了。 但他没想到赵光瑞比他想象中要狠得多,只花了一天就做好选择,对卫下旗军稍加整顿,立即点起人马当日攻陷红城堡,并做出向韦州袭击的架势,引诱援兵营离城的同时,派人煽动游兵营哗变。 旗军绑架他,他反过来让营兵绑架他弟弟赵光远,免得将来手足相残。 宁夏营兵那个精神状态还不如卫所旗军呢,毕竟都是从旗军里招的。 本来在家还有个军田,成了营兵以后军田也没了,欠饷就算了,关键作为圆圈贸易的一份子,还他妈整天得给口外的鞑子一趟趟运丝绸。 运完丝绸鞑子还不感谢咱,甚至还发神经打咱,北边要防鞑子再发神经,东边得备着杨麒跳梁犯贱,西边撵着曹耀追不上,南边刘承宗的旌旗处处飘扬,不是这个大将闹了营啸,就是那个大将被城墙斩了。 一天天憋得心里邪火儿没处发,稍加煽动就哗变了。 最后洪承畴一合计,算下来卜应第打的这场仗就纯亏,一个游兵营在哗变中死了丢了半数军官,剩下千把号人失去了战斗力;援兵营打了场胜仗,最后一点尸首全他妈自己人,完事还有八百多游兵投敌。 要说挣了个城堡吧,可这城堡本来就是咱的,失而复得少了一面墙就算了,还把里头的兵弄没了。 现在卜应第那一个援兵营都眼巴巴等着自己给他们报功,可这报功的奏疏根本让人没脸下笔。 洪总督很忧伤。 更忧伤的是西安府的陈奇瑜净给他出难题。 眼下的情况,对洪承畴来说,最好的战略是趁刘承宗大举东征,以宁夏边军的力量收复甘肃,切断兰州与其主力军队的联系,让两边总督重新变回三边总督,顺便端掉元帅府的大本营。 别的不说,单就元帅府的囤粮、战马、军械,就能让西北三边焕然一新,成为大明九边最强势的力量,若是能把这事儿办了,只要给他两年时间,洪承畴觉得自己率西北边军出关,大概率能一波荡平东虏。 刘承宗治下可没地主士绅,甘肃、西宁、兰州、陇西这片负资产,在刘狮子手里洗一边,明廷收复了那可都是正资产,足够支持一场犁庭扫穴了——就算输了,都是一场不伤根本的萨尔浒。 但陈奇瑜这个家伙啊……洪承畴觉得是真没用。 恁大个五省总督,捏着十万官军,连把刘贼四万叛军主力摁在四关之内的底气都没有,居然还腆着脸给他宁夏传信,要让宁夏边军南下推进至陇州、秦州一线,配合内地军队封锁二道散关。 洪承畴就寻思,延绥镇的善战将领能调的都让你调去了,若我宁夏一镇,有拳打甘肃曹耀、脚踢兰州杨耀、再劈个叉拦住大元帅刘承宗的能力,那朝廷还要这你五省总督何用啊? 牢骚归牢骚,事还得办,因为陈奇瑜的计划真不错。 鉴于如今的情况,陈奇瑜当下的部署是以四关之内的秦川布出一只笼子,顺势而为将刘承宗这头饿虎引入笼中,西安府就是笼子里最诱人可口的那块肉。 他已经在让人把粮草财货往潼关运了。 其实洪承畴很清楚,宁夏南部二道边墙的那些城池争夺战都是糊弄人的,元帅军得了人口财秣的实惠,安然撤走,留给南下的宁夏边军在这儿收复失地立功,属于大家都把朝廷当猴儿耍。 但大环境就这样,洪承畴需要率领边军收复三边,更需要元帅府核心地带的西宁囤粮、屯银抢过来,再加上那片无主之地,巨大财富足够让疲弱的西北三边重整旗鼓。 毕竟西北的情况就是这样个情况。 朝廷觉得陕西是赋税完征不到一半、穷得当裤子的鬼地方,在刘承宗眼中却是一块咬一口就能回满血的唐僧肉。 刘承宗觉得自己的地盘已经穷得不能再穷了,必须东征打仗抢夺人口地盘才能给元帅府续命,可是在朝廷眼中却是一块能让陕西重振旗鼓的风水宝地。 西北的将领确实都是好将领,只不过他们被流贼折腾疲了,又普遍不愿意跟刘承宗打仗,如今乐于跟元帅军掰腕子的一半都是昌平来的。 因此陈奇瑜给皇上提了个建议:把西北军队往关宁、蓟镇送一批;把关宁、蓟镇的军队往西北送一批。 其实朝廷本来就在这么干,只是陈奇瑜觉得规模还是小了点儿,最重要的是得让西北老汉也去尝一尝关宁防线上的兵粮,再这么跟刘承宗折腾两年将帅军兵都废了。 得让他们去辽东养得膘肥体重了,再回来打刘承宗。 也正因如此,明廷在西北的封疆大吏们都很清楚,这次以西安府为诱饵,把刘承宗这头饿虎关在四关之内,闭门打狗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洪承畴就算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冒险分兵,也只能派人南下。 随着他的命令,宁夏的边军像一张铺开的大网,兵分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