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明也摇头。
赵云端坐到他面前,见他的额上都冒出冷汗来,心上一阵恐慌。
他一个身高八尺的少年郎,何故如此脆弱?
“我带你去看大夫吧。”赵云端想把傅明也扶起来,却见他摆了摆手,蹲坐在地上,缓了许久。
赵云端一直在身侧看着他,待他脸色终于好转,却见他抬眸狠狠瞪了她一眼。
他心绪烦乱。
“你瞪我做什么?”赵云端没由头地被他瞪一眼,一脸懵。
傅明也缓缓撑着床边站起,离她远了一些。
傅明也一个哑巴,在他不想回应她时,她就像在和空气对话,强迫他开口也说不出声。
赵云端想着就烦,若是日后要和他长期待在一起,还是得去医馆看看他的哑病,万一能治好呢。
“你梦到了什么?”是傅明也递过来的纸。
赵云端回忆片刻,全是一些不好的事情,那四年的孤寂和菜叶砸到脸上的触感如此真实。
“你问这些做什么。”赵云端走到桌边,倒一杯茶饮尽,“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想来也是,若是美梦她又何必如此拳打脚踢。
“对了,”赵云端拿过她的包裹,里面是白花花的四十多两银子,“我将凤冠换了钱,我想在城里买个宅子,然后找个活计。”
她在梦里虽然知道日后东阳王会造反,却不知道他到底把梁国祸害成了什么样子,毕竟她一直都被关在那个小院里,外面的消息还是只有那个小妾羞辱她时,她才能了解一二。
既然还没到举国混乱的地步,她还是未雨绸缪多攒点钱囤粮才是。
傅明也听她这话,倒像是真要在闻州定居。
“你呢?要和我一起吗?还是回你的山上?”赵云端数着包里的银子问傅明也。
傅明也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银钱,摇了摇头。
窗外的晨光照进房里,一只灰白色的鸟雀飞到窗棂上,摇头晃脑。
“一百两。”傅明也写到。
屋内寂静下来,赵云端垂头丧气地收起银钱,如今她手里只有四十九两银子。傅明也一说她就明白了,在城中买个宅子竟然要一百两,那她还得多存点钱才行。
“走吧,先去看看能不能租个铺子,然后再回去。”
租个铺子,开间小店,经商的计划已经在赵云端脑子初具模型。
二人退了房,赵云端走前向店小二问道:“附近可有租卖铺子的地方?”
店小二从头到脚打量了二人,见装扮简单,并非大富大贵之人,便推荐道:“可去北城的暗街看看,那里的铺子便宜。”
赵云端点点头,拉着傅明也出了客栈。
她从未来过闻州,也不知北城的暗街是何地方,嘴里念念有词:“暗街,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太正经。”
傅明也忍了忍笑,他还是第一次见人通过名字来判定好坏的。
不过,她说的也并无道理。
暗街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准确来说是,不是普通百姓会去的地方。暗街买卖的东西很多,价格比市价也确实便宜不少。很多想赌一把的人几乎都在暗街买卖。
因为暗街出售的许多都是偷来的、抢来的、还有死人用的、死过人的......
“你可听说过这个地方?”赵云端扭头问他。
傅明也抬眸看了看明媚的天,点了点头,如今去看一看也无妨。
暗街在北城的角落,一条小街,铺子都紧闭着门,木板上写着卖家要卖的事物放在街边,等着有缘的顾客。
赵云端远远看去,只一眼,便觉有些怒气。
几个奴仆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像鸟雀一样被囚禁着,他们衣衫不整,身上恶臭难闻,苍蝇在身上打着转。
在暗街卖的奴仆不是世家大族暗中发卖的人,就是被拐骗来的百姓,其中又以女子居多。女子柔弱最是好欺,这群卖家便从女子下手,若是想要逃跑更是会受到严刑拷打。
这群卖家是被地头蛇庇护的人,连官府都不敢拿他们如何,这群笼子里的人不过是流民罢了,多一个少一个对世间安宁来说并无影响。
“你敢去吗?”赵云端望向傅明也,见他神色怔怔,面色不是很好,以为他是被这种景象吓到了。
他怎么不敢去呢?他也是从这种地方逃出去的人啊。
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故地重游吗?
赵云端无视着那个牢笼向前走去。
傅明也侧目看了一眼笼中的人,看着赵云端并不停留的步伐,忽觉自己的想法十分可笑。
他竟然还以为她会行侠仗义而救下他们。
他闭目而过,身后笼子里的囚人呜咽着求他救命。
傅明也置若罔闻。
赵云端走到一家铺子门前,那木板上写到“房屋租卖”,但是却店门紧闭。
赵云端将傅明也拉到身后,敲了敲店门。
那里面传出一男子的声音,语气不算和善:“要租卖房屋便进。”
赵云端握紧了背上的包裹,还好菜刀还带着。
她推开门,里面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躺在木椅上,手边一壶凉茶。
见他二人进屋,也并未起身迎接,丝毫不像是做买卖的人。
只听那中年男人说:“墙上挂着的都是租卖的屋子,不带看房,你们自己看信息。”
赵云端偏头,这才见了侧边的土墙上贴满了纸张,写着房屋位置、面积、价格……还有出的事故。
“一家八口被江湖人士所杀。”
“丈夫杀妻杀子被官府所抓。”
“十岁小儿被迫上吊。”
“……”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凶宅。
傅明也垂眸看她,眼中带笑,似乎在问她:
“真要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