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看着一脸认真的嘉宁,扶额说:“郡主,您不能因自己一时意气,让我们把性命搭上啊!”
嘉宁睨了他一眼:“本郡主从不拿人的性命开玩笑。航行的事交给我,你只需好好计划如何去救安娜三姐妹。”
布鲁克看她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莫名觉得她值得信任,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相信这位合作伙伴,于是说:“这我早就已想好,初十冬至那日,马戏团会开设一场公益性演出,安娜三人会作为压轴节目登场。在此之前,乔治作为团长要上台致词,短暂离开她们约半刻钟,我们可趁这段时间救出她们,飞速逃往海上。等船开走后,短时间内不管是王爷还是乔治都无法追上我们。”
商逸思索片刻,说:“你们要开这艘三桅帆船逃跑目标太大,即使短时间内他们无法追捕你们,却也极容易发现你们的踪迹。不如我们设一道障眼法,派人驾驶那艘小帆船同时朝反方向离开,他们不知你们当中有会操控大船的人,必会以为你们都在那艘小船里。”
布鲁克鼓掌:“汉人的智慧,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他夸的虽是商逸,拾漪却骄傲地扬起头:“我们家商逸很聪明的!你别看他顾虑得多,要不是他发现你们公司与王府交往的蛛丝马迹,恐怕我们现在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布鲁克笑道:“能认识你们这些聪明的汉人,是我的荣幸!”
嘉宁说:“离冬至还有七日,我限你在三天内理出一个详细周全的逃跑章程,交到王府后门刘主事手里。需要什么东西我会帮你们备下。这七天里,为避免惹人耳目,我们便不要再见面。有什么事我都会派刘主事与你传话。”
布鲁克点了点头:“是,我明白该怎么做。”
太阳从厚重云层中探出头,疾风暂歇,天空中飘下层层若鹅絮的雪花,片片垂在四人肩头,转瞬化为晶莹水珠。
拾漪裹了裹锦缎围脖,说:“下雪了,我们早点回吧。不然一会儿身上都要被雪花沾湿了。”
嘉宁拂落肩上水珠:“你们先回吧。我还有几句话要单独和布鲁克先生说。”
拾漪点点头,眨着一双被冻红的眼睛:“那你也早些回。你身体还未痊愈,别再冻感冒了!”
“嗯。”嘉宁对她淡淡一笑。
拾漪和商逸转身上了马车,待他们远去后,嘉宁望着雾蓝色的海面,眸子里泛着复杂的情绪:“布鲁克,你们离开后,还会再回到渚州吗?”
布鲁克想了想说:“这说不定呢,郡主小姐。这个国家有上帝派来拯救我们的天使,若有机会,我很希望能再次见到你们。”
嘉宁沉默了片刻,呼出一口白气,似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若有缘再见,便带我到海上散散心吧。”
布鲁克愣了一下:“郡主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
嘉宁:“也不算是心结,只是暂时对这个地方失望,所以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布鲁克摩挲着下巴思考她话中含义,片刻后露出一个释然地笑,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能与您一通在海上遨游是我的荣幸,亲爱的郡主小姐。”
*
初五那日,嘉宁叫李奶奶寻了一位水性极好的老先生方阔来到宜珩院谨见。
这位方阔本是东瀛国人,因年轻时遇到一位渚州女子,便入赘到了鹤阳来。前不久他妻子新丧,没有给他留下一子半女,家中没有父母需要照拂。方阔在大周境内举目无亲,正想带着一众会行船的家仆去东瀛国回归本家养老,只是囊中羞涩,多日来都在为没有价格合适的行船发愁。
嘉宁想着,按照商逸的打算,那艘障目的小船往南边走,布鲁克他们往东行应是最佳方案。东瀛位于渚州东北方向,虽冬日气候偏冷,但春暖花开后也是个风景宜人的好地方。作为他们出逃的第一站再合适不过。
嘉宁坐在宜珩院正堂里,透过宽大的屏风隐约看着堂下之人,面色敦肃端正,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你的事本郡主已经听说了。本郡主有四个朋友,得了隐疾要从鹤阳出发到东瀛找神医医治。但本郡主身边没有会驾驶船只的人。若你能开船将他们送至东瀛,本郡主便提供给你们船只,让你全家都能搭船一同前往东瀛。除此之外,本郡主还会派三十个侍卫随行,以保护你们的安全。”
“三、三十个侍卫?”方阔跪在地上愣了一下,“敢问郡主,是多大的船?”
“一艘巨型三桅帆船,比你以往见过的所有船只都要大且复杂。”
方阔本家就是靠着制船起家,三桅帆船他虽未驾驶过,但也熟悉其中构造,复杂却不难操控。大船驾驶得好比小船要安全的多,鹤阳到东瀛的距离并不远,风浪平稳且没有难以行驶的暗流,驾驶这一艘船安全抵达东瀛应当不算难事。
仔细思量过后,他低伏着身子,毕恭毕敬地回答:“回郡主,小的有自信带领家仆一起行驶好这艘三桅帆船。”
“好。”收到满意答复,嘉宁语气没有上扬,反而更加冷肃道,“我那四个朋友中有几人因病身患残疾,或许不愿见人。在船上的这段日子,你们只需好好行船,本郡主会派人照顾好他们的起居,没有特殊情况,绝对不可擅自打扰他们。”
方阔将头垂得更低:“是,小的领命。”
方阔走后,李奶奶从外头进来,走到屏风后面,站到嘉宁跟前说:“郡主,前几日您让奴婢查的先夫人的事,有些眉目了。”
嘉宁目光转过来:“什么眉目?”
李奶奶说:“前日您让奴婢去寻当年先夫人跟前的人,奴婢却发现近身伺候的那几位丫鬟婆子大多不是失踪就是离奇暴病而亡,只在外州一不打眼的小村庄里,找到一个曾在先夫人的小厨房照顾灶炉的小奴才。他说他知道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只是他家老母病种,急需钱来诊病,想要听消息,就得拿银子来换。”
嘉宁揉了揉额角:“人可带来了?”
“带来了。”
“去跟他说,若消息属实,本郡主自然少不了他的。但若有半句不实,本郡主叫他以后再也开不了口。”
“是。”李奶奶领命而去。
堂屋里点着足足的炭火,温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