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贵为一代天子,他用的木料都是精选的料,特别是后来,尺寸大小都有人提前给下好,只差有人给刨光了,这没有可比性。朱由校小时候也吃过很多苦,如今有个爱好也是对其少年时所受冷落的一种补偿。他人聪明,悟性好,设计制作的机关盒子已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也是其他工匠无法企及的。但对任何人来说,要想成为一名技艺高超的工匠,首先要吃得辛苦,勤于学习并持之以恒,才能由简单到复杂,由粗糙到精细,成为一名良工巧匠。成熟的木工由于经常拉大锯,身体各部位的肌肉也都适应了,做细木工时才会熟能生巧,锯刨开卯,合规中距,运用自如,游刃有余。
在那个没有动力设备开木料的年代,全是靠人工拉大锯开木板,两个人一上一下,反复推拉,要几天才能开好。如今这种行业已被取代,而拉大锯这个职业也慢慢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唯有那首儿歌还留存在人们的记忆深处,在不经意时,还会突然想起,或者被人提起……。
阮长山当然会开大料,他年轻时就学过,造船工匠每天更是离不了开木料。只是昨天他忙于设计祠堂内部的供桌案几,而将开料的事交给了两个徒弟。以至徒弟开出了斜料,这还只是开板料,有修复的余地,要是做细木工,那可真要废掉了。因为那是一分一毫都不能差的,所以有句话叫“长木匠,短铁匠,不长不短泥瓦匠”。
看到师傅过来了,阮长山将昨天设计好的供桌、香案和一些凳子的草图拿给师傅看。黄师木接过一看,阮长山设计的这些桌案算是照葫芦画瓢,模样到是有,就是不够精致,更谈不上神韵。如同这个祠堂的梁、檩和支柱的结合一样,比较粗糙。他设计的桌椅也只是能实用而已,桌腿都是直下直下,方方正正。客观上说,以阮长山的手艺制作的桌椅器物,在当时的黎家山寨里,已经完全可以满足所有场面的要求,但要是和京城及江南那些大工匠所设计的那种精工细作、形神兼备的器具来比,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不可相提并论。
黄师木早在心中筹划好了,祠堂正厅要一个加大的长条香案,香案两侧各置一个高几。一只方形大供桌,用以摆放供品。左右两间辅堂各需一只大桌,每只大桌配十只椅子,用作集会议事时所用。因为是祠堂专用,这些器具的设计应以深色为主色调,风格上应以庄重大气为主,而不是以精巧华丽取胜。
黄师木用笔在阮长山的草图上修改着,耐心地讲给他听,并将尺寸用数字标明,需要提前将料备好。阮长山很用心的听,他的悟性也好,虽然不能完全听懂黄师木的话,却领会了黄师木的意思。不一会,阿山和大板走了过来,叫黄师木回去吃早饭,阮长山也叫停了两个徒弟,一同去吃饭。
饭后,众人又都回到祠堂,大板脱去上衣,露出了结实的肌肉。他上到架子上,阮长山在下面,两人你来我往推送着。两位年轻徒弟在一旁观看学习,没多长时间,一块大板就开了下来。
阮长山将要领和徒弟小绳、阿方又重新讲了一次,待大板再上锯时,小绳接替阮长山和大板对起手来。开始时还稍有些慢,大板用力也比较多,待锯到有一多半时,小绳才慢慢地找准了节奏,能顺应大板推送力度而有效的配合起来,一切都变得顺畅。
黄师木指挥阮长山和阿方将立在一旁开好的大木板抬到案子上放好,拿起墨斗,阮长山见状,忙接过绳头,固定在大板小头的最外边处,黄师木目测了一下,弹出一条直线。
墨斗是传统的木工用具,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主要用于木料表面划线定位,相传为鲁班所创。他的灵感来自于母亲的针线活,将长线用墨汁浸染,牵紧于木头之上,用手将线挑起,一松手下面则弹出了黑线。工匠可按这条线下锯,后人将之称为“班母”。墨斗常用不易变形、不裂的硬木制成,一般为木匠自己所用,所以在造型上尽显出木匠的个人喜好和创造性。工匠们往往为了体现自己的技艺,充分发挥个人的想象力,设计出众多颇具个性、富于情趣的墨斗造型。因此在各种传世木工用具中,墨斗的式样最多;有鱼型、船型、动物型等五花八门,形态逼真,惟妙惟肖。因人在展开两臂时多在五尺以上,一般情况下,一丈以下长的木料一人操作便可,如木料超出一丈长,须由两人配合方能完成。墨斗是木匠必备的工具,其划线方式简单又十分精准,非常便利,可如今却很难寻其踪迹,只有那些年纪稍长些的人见过,而年轻人不要说没见过了,甚至连听也没听说过,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用途。
木工工具中,以刨子、锯和凿子的种类最多,因功能有别而样式各异。从用途上来区分有顺锯、截锯、削锯、大锯、搜锯、刀锯、拐弯锯、小手锯等。顺锯多用于纵向锯割木板,而截锯与顺锯的操作方向正相反,专门用于从横向角度锯割较厚的木板。在这些木工锯中,以顺锯和截锯的使用频率最高,样式也基本相同;构件包括锯拐、锯梁、锯条、别绳子、锯钮和别子六部分。锯割之前,为了防止锯条因拉伸不紧而造成抖动、乱颤的现象,往往要旋转木别子,直至将绳子拉紧为止,然后才可操作。
这块大板长约一丈一尺,弹好线后,黄师木拿起一把顺锯,抬起左脚着踩着大板,沿墨线锯了起来。做木工的都知道,使用小锯的要求更高,一块木板要锯得直,还不能跑线,全靠个人熟练把握,所以说“大锯累,小锯难”。看到师傅的架式和走锯的速度,阮长山是彻底折服了,心想这简单活哪能让师傅来干,待黄师木锯到头他连忙上前接过,自己锯了起来。
正是:
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
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