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在此停留。参加典礼至此,我已经看到太多不该看到的东西,还是尽早抽身,保命要紧。
不想花丛的背后,忽然转出一个人来,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原来是孟小姐和妹妹在这里。”
我和梁冰都惊讶的回首,发现大簇的海棠花丛背后,梁大公子缓步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厮,竟然服色恰好与我和梁冰极为相似。
我忙上前行礼,心中只感觉不妥。虽然我们此时身着书童的服装,但彼此的身份,却是透明的。参加诗会已是不妥,在此处与陌生男子相见,更为不妥。
梁大公子双手一揖:“在下梁凇,久闻孟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清雅高华!”
我扭头看一眼梁冰,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听见“清雅高华”一词,竟然是出自两兄妹之口。
梁冰抬眼看一看她大哥,嫣然一笑:“大哥平生志向是有朝一日,奋力沙场,今见到早就驰骋疆场的孟小姐,羡慕得紧呢!”
我只得福一礼:“小女子鄙陋之人,怎当得起公子谬赞?公子世家贵胄,又是朝廷命官,有朝一日为国效力疆场,又岂是小女子敢望其项背的?”
一番话,只想在不失礼节的同时刻意拉开距离。我相信在场的兄妹二人肯定也感受到了。
不过梁大公子显然兴致不减,依旧躬身陪笑:“孟小姐过谦了。孟小姐在边关多年,熟悉边关风土人情,在下正有些许问题要请教孟小姐。我们边走边谈。”一面说,一面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于是,梁公子和小厮在前引导,梁冰拉着我随后,一行四人,绕过假山,迤逦前往沙洲的码头处。
沿途梁公子一直询问边关民风,以及西域各族人生活习俗,提问非常仔细,可惜我所知有限,只能以自己的一知半解来搪塞——倒不是有意敷衍,是真的不知端详!本来我以为和京城人相比,原身应该算个边塞通,谁知一派上用场,才发觉自己所知极少,甚至谈不上有多少价值。
梁公子一抱拳:“孟小姐观察仔细,关注到边塞特有的气候变化和马匹情况,这些可都是非常有价值的情报啊。”
这些也有价值?不禁心里一动。梁冰显然也想到这一层,问她哥哥:“如果发生战争,哪些情报最有价值?”
“刚才孟小姐说的都是啊!”梁公子开心一笑,“除了军队的人员布置,风土人情、天气变化,山川河流,所有这些都可以是有价值的情报。”
“啊!坏了,坏了!”梁冰忽然惊叫起来,“孟湘刚刚把边塞情报泄露了!”
我知道她是故意取笑,却只能含笑握紧拳头,作势要打的样子,其实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礼节上的温文尔雅又回到我们三人之间。
到了码头,我劝兄妹二人回去,余下的路由小厮在前引导就够了。看得出来,梁公子的本意就是送到码头为止;而梁冰,在她哥哥出现之后,再也没说过和我一起回去的话,她显然更关心讲堂上的争论。
我挥手作别兄妹二人,登上一条雕梁画栋的画舫。
就在我跟着小厮上船时,另一条画舫正在靠岸。船上急匆匆下来两个彪形大汉,比我日常见到的京城人要高出半个头,而且帽子底下露出的,竟然是卷发。
我好奇地扭头看过去,那两个大汉竟然身穿匈奴人常穿的长袍,腰间束带,足蹬长靴!是我看花眼了吗?他们冲着岸上的梁公子和梁冰而去,竟是很熟识的样子。“哗哗”的水声中依稀听得那两人的话语,似乎也不是汉话!
毕竟身处别人家的宅院,直觉告诉我此时的码头可能算得上真正的是非之地,我一掀门帘走进船舱,与船外的是非隔绝开来。
等我再次靠近船舷,掀起窗帘时,岸上的小径已经只余下花木掩映,一个人影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