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寡义的美人脸上凌厉的眉锋一挑,鄙夷道:“今日本宫兴致好,见不得丧气。更何况是你啊,四皇弟。”太子手中举起一块木片,暮余音看到,那是灵牌。
朝空弦目光瞬间变了,他挣扎着向前,想将它抢回来,但伤口好像又挣开来,苍白的指只是擦着太子的衣袖,无力落下。
太子轻轻笑了笑,脱下外袍,扔在地上。摆了摆手。
周围候着的侍卫上来叩住朝空弦的腕,心照不宣地狠命一折,手关节顿时向反方向“咔”一声。混乱中不知是谁又一腿踢在他肋骨上,朝空弦一下重心不稳,撞上突出的青石,错位的骨直接穿出白皙的肌肤,狰狞地淌着骨浆,朝空弦却用另一只手抓住尖利的石块,强逼着白己站直。
落红凌乱。
“还给我。”朝空弦脸上再没了笑意,鲜血顺着他的额角落下,浓丽逼人的眉目戾气横生,仿佛修罗厉鬼,低眉顺眼的侍卫终找到了高人一等的机会,扯着他染血的长发,迫使他低头,太了嘲讽一笑:“想要吗?本官就让它……”说着,抽出火种:“祭了天吧。”
“住手!”暮余音再忍不住,从梅后钻出来,反手一肘打在太子臂上……太子一惊,反应不及,火种和灵牌一块落下,滚在满地梅瓣里。
暮余音急忙去捡,却晚了,那木块烧起来,窜出一阵紫檀的香。
那火团被侍从一脚踢起,恰好……
恰好落在朝空弦面前。
“真是反了天了,快啊,把这逆贼捉了,一同处罚!”太子狂怒地指着暮余音。
侍卫拥上来,却未发觉,有什么浓稠的黑雾要从地里钻出来,绕上脖颈……
“啪!”
颈骨折断,血色飞溅。
太子眼神一惊,命余众送他下山。
只剩了他和她。
那团火烧啊,烧啊,落了一堆灰烬,就像所有破灭的希望。
暮余音呆呆地站着,看朝空弦被黑雾罩着,眉宇之间煞气出没。
朝空弦蹲下身,捧起那灰,却被手腕处淌着的血冲得一干二净。
静默,静默……
突然笑起来。一直笑啊笑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在笑,直到吐出一口血。
“你……没事吧。”暮余音试探着问,不顾那黑雾,握紧了他的手。
朝空弦抬眸,凤眼中尽是疯狂与绝望。
“你伤了,可以休息一会儿,我背你下山。”
暮余音轻轻地说,语调温柔,“不开心,可以不要笑了。这样太累了。”
朝空弦不说话。只是一松手,那挺直的脊梁终于弯了下去,他浑身都颤抖起来,在雪地里蜷成一团。
“小师姊,我好疼。”朝空弦低语呢喃,黑雾渐散,暮余音笑道:“我可不是你师姊,有伤,下山去治就好了。”说着,将他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背起,“我们走吧。”
雪压山封。今年的天气果真冷得不同往常,暮余音飞快地在山道上走着。
这个角度,则好能看到千家灯火。
背上的人忽而轻笑:“小师姊,你可真不会安慰人。”暮余音一愣,停住脚步。
“现在我是真开心了。小师姊,今日,是我的生辰呢。”
“小师姊,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长得真好看啊……”
“小师姊……”
一声声,叫到她心坎里。
到了山下,暮余音才发现,朝空弦伤得太重了。
骨头断了不知多少根,就连最浅的伤口,也有半指多深。
暮余音对医药一窍不通,只好等着周致灵回来。
朝空弦却还强撑着,与她笑谈着所见所闻,他告诉她,宫中有许多美呢。冬天山上开的梅不必说了,夏日月朗星稀时,东宫附近有昙花一夜盛放,就连门前这冻了的溪旁,春风都能吹开一树树的姹紫嫣红。
“我娘还教过我做风筝……朝空弦神色一黯;眉间染上了凄色,自嘲一笑:“小师姊,你瞧,我不是断梗浮萍,我也有人挂念啊。”
暮余音不知说什么好。
周致灵终回来了,在四更天。他风尘朴朴地进门,见到血淋淋的少年,什么也没多问,立即为他把脉治伤。
“朝空弦……”周致灵好看的眼角稍稍弯着,一边扯着新白的纱布“朝空弦……今日恰是束发之辰,对吗?”说话间,两指一并,错位的腕骨又咔嚓对了回去。朝空弦也笑:“周大人替父皇办事,当真本事不少,这都能算出来。”
周致灵哈哈一乐:“也就你脾气好,竟还认他父皇。看不出来,长得贵气,倒还挺能忍疼。哪像我这个徒儿,愈养愈娇惯。”
一旁的暮余音脸一红,嗔怒道:“周致灵….…!”
周致灵转头一笑:“听见了吗?今日是人家生辰,你啊,也该通点人□□故了。”
暮余音一惊,偷偷看了眼浅笑盈盈的少年。
指间摩娑着傲雪红梅,像在摩娑那比梅艳的眉眼。
“我知道了。”她悄悄说。
次日,朝空弦便要告辞。
暮余音为他撑伞,开门,披衣,始终不语。
周致灵告诉他,伤势还需静养。
朝空弦却是不甚在意,谢过周致灵,挑灯就往山上去。
暮余音叫住他:“你……”朝空弦转身,对她笑了,她脸一红,“你别去了。”那人一顿,停住不前,他的肩膀又颤起来,咳得厉害。
“你别去了,你伤成这样,会要命的。”暮余音看见有血落下。
“不行。”朝空弦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刺到人心里。“命我不要,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况且——”那双凤眼透出失落与迷茫:“除了这,我还能……还能去哪啊。”他背过身,有液体落在手背上,不是血,莹晶莹晶地闪着悲凉。
不知为何,在她面前,他那强装的,看似无懈可击的坚强,立刻就被破碎得七零入落,体无完肤。
西风吹得烈烈,朝空弦顿了顿,转头便向风里去。
“等一下!”暮余音大叫“等等。那枝梅我收到了,很漂亮!你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