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谷雨,杏花会开的,带我去看看,好吗?”。
朝空弦应该没听到,挑着青白火焰渐远。
暮余音叹了口气,关上门。
她却不知,带她看杏满山开,成了朝空弦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次日,朝空弦换回了一身红衣。
木门被叩响,暮余音看到又几枝梅躺在青石阶上,拾在手心里,它们仿佛在咯咯地笑,笑得花枝乱颤。
“杏花花期还有几月才至,这梅好看,先送你。”字迹仍俊逸。
暮余音笑了。
年来,周致灵突然说,要带上她去办差。
暮余音一惊,转头无声地望着他。
周致灵乐了,“放心,就在皇城里。只是测一次国运,让陛下好择吉日出征罢了。”
“又打仗?“暮余音蹙眉,“我记得你之前是不管这些的。”
周致灵愣了,接着叹了口气,手边却不停,点上几柱香。
烟尘袅袅,衬得两人眉目如画。
“因为……这次过后,可能这个王朝就不在了。“周致灵低声道,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上用朱笔批着“至灭世者”。
“何为灭世者?”暮余音问。
“也就是你我。”周致灵道,眉间失色,“广袖如风,秀发似云,叩山为钟鸣,拂水成琴弦,回眸退千军,弹指覆王朝。记得当初我为何收你为徒吗?那时打仗,一座城的人都死绝了,我是去慰魂的,跟几个阴差纠缠不清,转头就看到你了。”
暮余音茫然,完全不记得了。只觉得注定要认他为师尊似的。
“那么小的娃娃,在恶鬼间走着,全然不怕,见到我就扯着我的衣角,小手热乎乎的,是活人啊。”周致灵握着暮余音的手,用眼睛笑着,“我就明白了,你是跟我一样的人,生来就要效命于天道,干这朝代更替的差事,我把本事传给你了,这次,我还得再覆一个王朝,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
暮余音不解,笑道:“开什么玩笑?以前不是陛下出征便灭他国,哪需你出手,更别什么最后一次了。”
周致灵没有回答,修卡的指展开那封信:“可是……”
“这次,反的是陛下,灭的是朝氏山河啊。”
“什么!”暮余音倏地站起,扫得香炉一震,灰烬漫天。
接着,一片死寂。
“你的法力几乎所剩无几啊……。”暮余音语气颤抖地道,“天道的人会帮你吧。”周致灵嗤笑一声:“呵,那帮贪生怕死之徒,朝氏可是天帝族系,虽被贬谪至凡间,仍注定为人皇。此番定是想要斩草除根还能全身而退,你想他们会出手?”“那……”暮余音找着或有胜算的理由。指间触着他白净的衣衫,似天地般苍茫,周致灵却满不在乎,眉梢一弯:“你也莫不平,我们灭世者,生而孤寂,一人敌对千军万马乃历代为之,我们活该付出天经地义,他们又哪有丝毫愧怍?只会坦然接受罢了。”
“可……”
“不必多言,今日这些,就当没听过吧。”周致灵笑笑,人已出门去。
天还是很冷。
不明方向的风刮在琉璃窗上,像在呜呜咽咽地哭泣。
暮余音闭上眼,任由风吹乱鬓发,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办…?半晌,她自己问自己。
管他呢!暮余音想着笑了。既然料不定结局,那就——
放手一搏吧。
壬寅年,除夕。
大雪簌簌,雪压山封。
周致灵换了一袭青绿衣衫,与雪色衬在一起,更显得温润俊逸了,衣袖在风中裂裂,欲乘风归去似的,不染俗尘。
暮余音随着他,站在高山之巅,祭祀之台上,看着文武百官,以及——那万人簇拥的圣上。
朝空弦同他长得真像。
那眉那眼,甚至那傲然的神色,都出奇地相似,带着同样的噬血和邪气。
就这样,怎还会被疑是野种呢?她没头没脑地想,轻叹。
圣上簇着眉,仰头道:“国师,东西已备齐了。”
周致灵莞尔一笑,看着这人。叹,最后到底谁死谁活啊?
“嗯,该开始了。“他轻声道,百官肃穆。
暮余音递上一柄长剑。
石阶微湿,一瞬,诸神无声。
天地间,仅有缕缕游云和独立的他,开始兆凶吉。
周致灵闭目点香烛,摆在八卦位中,祈年殿。
接着,剑走偏锋,踏上震位。
乾宫开天门,兑卦统雄兵,他身影忽移,似舞非舞,诡谲妖异,然而行动间又潇洒异常,暮余音都有些看呆了。
巽风吹三乐、震动五雷兵,随后,亘寅塞鬼路,坤地留人门。
末了,坎水涌波涛,离宫架火轮。
周致灵踏上八卦中位,大声道:“礼起!礼三通!”
百官俯地,口诵天兆。
“鸣钟!钟三叩!乐起!大乐三吹!小乐三奏!开天门!”
乐声震天,翔凤游龙舞苍穹!
周致灵抬眼,天边一束刺眼光茫穿破云层。
他随即扬袖,纵身跃起,漫天碎雪都凝懈了一瞬,接着,急速下坠。
袖袍翻飞,发丝轻扬,对空舞霓裳;
狂风飒飒,抽琴拨弦,一曲破苍茫!
雪时下时歇,衬得他的脸半明半昧,似笑非笑。
似鬼亦似仙。
周致灵伸袖,修长十指宛若雪莲,略微一转,便徐徐盛放。
他微微俯身,凝神。
耳畔响起细微人语,接着,愈来愈响,愈来愈响。
时空之语,仅泄露给一人听。
“坎下坤上,尸舆,凶,必要天下太乱,美人祭之。”
再无声响。
周致灵起身,后退三步,拔剑划向手臂。
判官笔沾血,转身,苍白宣纸上写下——“大吉”
“上仙有旨,”周致灵一顿,面色有些苍白:“普天之下,皆成王土,四海为邦,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