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的念头还在打转,秦朗已经断然拒绝了他的建议: “汧县乃关中西边门户,万不可有失,更何况萧关乃是重关,贼人岂会无备?若是萧关不下,汧县却被贼人趁虚而入,如何是好?” 秦朗除了对回中道有些忌讳之外,其实也是怀了与司马懿一样的心思: 葛贼欲渡水而不得,冯贼欲翻山而不能,只要拖下去,他们除了退兵,别无他途。 至于安定的贼军,不足为惧。 此可谓十全无虞,何须冒险? 若是轻易冒时,万一败了,关中沦为不可收拾的局面,谁能担得起责任? 邓艾一听秦朗再次拒绝了自己的建议,不禁有些气急: “将军拥重兵,却坐看贼人猖獗,失败敌之机,此恐非为将之道啊!” 秦朗也不生气,他自是知道邓艾说得有些道理。 蜀虏大军主力已明,自己若是仍坐守汧县不动,未免有些胆怯。 但汧县又是重地,万不可失,自己不可能轻离。 他看向邓艾,温声道: “邓将军莫急,我只说了要防备汧县被贼人趁虚而入,并没有说未必不能按邓将军的建议一试。” 邓艾为人高傲,脾气本来不太好,方才口出恶言,已是有些后悔,此时看到秦朗竟是不计较,心头就是一阵惭愧: “秦将军此言何意?” “吾要镇守汧县,自是不可轻离,但正如邓将军所言,此时陇右极有可能是兵力空虚,此时汧县倒是用不上这么多兵力。” 秦朗说到这里,故作沉吟,“若是有人愿意领军北上……” 他看了一眼邓艾。 邓艾会意,连忙大声道: “若是将军不弃,艾愿意一试!” 秦朗微微一笑: “此计本就是邓将军提出来的,邓将军既能主动请缨,正是最好不过。” “不过邓将军资历不足,怕是不能服众。我再给将军派一猛将,辅助将军。” 邓艾自然知道自身的不足,连忙说道: “秦将军请说。” “汧县原守将王双,勇猛无比,历经三朝,资历甚重,有他相助,邓将军则无虑矣!” 秦朗与王双共守汧县数年,自有交情在,他相信若是自己亲自出面,王双肯定会给他这个面子。 邓艾大喜:“多谢将军。” “却不知邓将军欲领多少人北上?” “一万足矣,只要能引得安定郡的蜀虏回师,不敢轻动,便算是成功。” 蜀虏三路大军,最不要紧的是安定郡那一路偏师。 怕倒是不怕,但却犹如蚊蝇般嗡嗡嗡地烦人。 就算是拍不死,把它赶走,落个清静,也是好的。 那样的话,就可以专心对付五丈原的葛贼。 到时候说不得可以再从陈仓方向过去,呼应大司马。 但见秦朗果断地说道:“那吾便分你两万。” 他从洛阳领了五万中军过来,再加汧县原有的守兵,足有近七万。 分出去两万,根本无关紧要。 邓艾大喜过望! 商议已定,秦朗倒也雷厉风行,立刻调拨人马。 邓艾和王双领着兵马,顺着回中道向萧关奔袭而去。 一直在密切注意汧县动静的王平,在得到细作的消息后,连忙派人下山,前去通知萧关。 只是从陇关下山,再往北走,最后还得往西翻一遍陇山,这才能到达萧关。 这一绕,却是比回中道远多了。 而且陇右确实如邓艾所料,除了紧守重要关口,再没有多余的兵力。 王平通报敌情的作用,一个是让萧关加强防备。 另一个,则是让安定郡的邓芝知晓,后路可能有险,若事有不谐,立刻回师。 就在关中汉魏双方相互攻防的时候,远在北边的冯刺史,终于有了一个小小的进展。 苦攻数日,第一个山头的魏军营寨终于被攻破了。 无当营和暗夜营的将士,趁着前头鏖战正酣,从西边的险地翻越而上。 魏军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而且又抽不出足够的人手,被汉军来了个腹中开花,顿时大乱。 寨门失守之后,寨里的魏军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精制的牛皮靴用力地踩在倒地的寨门上,发出“咔咔”的响声。 冯刺史在姜维赵广的陪同下,来到这个让他头疼了数日的坞寨。 寨里已经看不到一个活着的敌人了。 逃掉的魏军十不足一,受伤没能逃掉的魏军士卒都被杀红了眼汉军挑出来,一刀捅死。 魏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一地,就像渔夫从网里倒出来的鱼一样。 将士们正把这些尸体挪到一处,准备一起丢到山谷里。 几个烧着的木头还在冒着余烟,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怪异味儿。 “这是魏之精兵啊!” 冯刺史喃喃地说了一句。 不到最后关头,死守不降。 他抬起头,越过重重山头,层层坞寨,看向远处那一座主峰。 那里,就是兴隆关。 如果从这里一直到那里,都是这种营寨,怕是要流干将士的血。 姜维沉默。 他心里第一次有些动摇起来:莫不成这一次,当真要无功而返? “把普贺于叫过来!” 冯刺史身为统帅,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甚至有时间也不能想。 若是统帅都没有信心,那么此战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