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司马昭,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垂首拢手小碎步趋前的司马昭,来到殿中,匍匐在地,每喊一声万岁,就叩首一次。 参拜的言行举止,一丝不苟,极为标准,而且神态语气极为恭瑾,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曹芳看到司马昭这个模样,脸上露出喜色,正待说话,幸好在出声之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曹爽。 但见曹爽正死死地盯着司马昭,面色阴沉。 已经说出半个字的曹芳连忙住嘴,伸出的手也讪讪放下,呐呐收声。 朝堂上一下子静得似乎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双手枕地,额头贴着手背的司马昭,没有听到天子唤起,不敢有丝毫动静。 当然,也没有人能看到他此时脸上是什么神色。 这一回,又是满宠站了出来: “大将军?” “哼!” 曹爽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别过头,不语。 看到曹爽这个举动,曹芳缩了缩身子,更不敢出声。 已有十岁的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呆在宫里这种地方,早就已经懂得了不少事情。 特别是原本应该作为曹芳在宫中最大倚靠的虞太后,被曹爽强制迁到别宫,母子二人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几次面。 更是让曹芳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故而看到大将军这个模样,曹芳自然不敢擅作主张。 眼前的情景,让不少老臣看得是心头窝火: 曹爽这个竖子! 满宠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廷尉高柔。 高柔会意,站了出来: “陛下,如今大敌当前,应以退贼为要,今太傅遣使过来,正是合力破贼的良机啊!” 话是对天子说的,眼睛却是看着大将军的。 想起荆州战事,曹爽这才不情不愿地略一抬起下巴,对着曹芳示意。 曹芳见此,这才重新伸出手,喊了一声:“起。” “谢陛下!” 众老臣见此,又是暗怒不已。 只是曹爽除了辅政大臣的身份,但还有另外一层关系,那就是宗亲。 他与天子之间,既是君臣之事,又是曹氏内部家事。 身为外姓人臣,就算再怎么看不惯,但终是怀了一层顾虑,不敢轻易插手。 毕竟是疏不间亲啊! 而一直伏地不起的司马昭,此时听到天子说话,暗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 “司马中郎将,你说你是为了商议破贼而来?” 曹爽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问道。 “回大将军,正是。” 司马昭恭声答道。 “哦?”曹爽拉长了声音,“却不知太傅有何打算?” 看到他到现在还端着架子的模样,不少老臣皆是暗骂: 这个竖子,简直是不知轻重! “回大将军,上党与河东的贼子猖獗,太傅欲亲自领军,渡河北上御敌。” “故而太傅让昭前来禀报陛下,北面之敌,太傅将尽力挡之,让陛下不须担心。” 听到这个话,曹爽这才正眼看向司马昭,神色一敛,同时端正了身子: “你说什么?你是说,太傅欲领军渡河北上?” “回大将军,正是。” 听到司马昭肯定的回答,曹爽心头一动: 那岂不是说,许昌再不用担心洛阳那边的大军? 不说曹爽,就是朝堂上的众人,除了提前得知消息的满宠高柔等极少数人,剩下的大臣皆是一阵骚动。 心思转得快一些的人,一下子就猜到了司马懿的用意。 于是有人不禁在心里感叹: 太傅……这是在顾全大局啊! 曹叡在最后的那几年,饱受打击,疑心加重,多遣禁卫封锁宫禁。 又在后宫设妇官,以为女尚书,使典省外奏事,以此减少与外臣的接触。 曹叡此举,除了喜欢女色,未必没有被打击得自我封闭的意思。 到了许昌之后,毛皇后因为打听曹叡病情,被赐死。 连同当日服侍周围的宫人亦尽被处死。 在这种高压封锁消息的情况下,曹叡曾在私下里大骂司马懿的事情,仅是在小范围内传播。 再加上曹叡临死前,还留下遗旨让司马懿做辅政大臣——这是曹叡最后试图维护魏国不被分裂的无奈之举。 而曹叡让司马懿做辅政大臣的遗诏,对朝中众臣有着很大的迷惑性。 或许朝堂上有人已经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但在外敌强压的情况下,没有人敢把这个问题挑明——就连曹爽也从来没有公开说过司马懿怀有自立之心。 偏偏曹爽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又渐失人心。 相比之下,现在有人觉得司马懿是在顾念大局,反倒是正常的事。 比烂嘛,正常人自然是下意识地会更倾向于那个不太烂的。 正当众人思绪纷乱的时候,曹爽仍是有些不敢置信地再三问道: “此话当真?” 这个话一问出来,又有人在皱眉。 大将军这个话,实在是显得心胸过于狭隘了,或者说,气度不够。 就算是不信,也不应该直接问出来。 因为这已经算是公开置疑太傅在朝堂上欺骗天子了。 再说了,太傅领军北上抗贼这种大事,只要派人前去洛阳稍加打听,就能知道。 大将军在这种时候,问出这种话,岂不是有失身份? 曹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