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卿表面柔顺安静,实则内心充满了疑惑。
听黎月说了这么一通“感人肺腑”的话语,他望着这个便宜妻主,眸中闪着异样的光彩,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很快恢复成愧疚不安的模样:“是儿婿疏忽了。”
少年的语气中充满了歉意,由于说不惯江陵话而自带了一股温柔绵软的味道:
“只顾着和长辈亲近,竟忘了姐夫在这儿,儿婿虽是渔家子,却也不是不懂规矩的。”
他诚恳道:“姐夫可别生我的气,孝顺公爹这样的好机会,弟弟受之有愧,这就还给您。”
说完,还抬起手,示意陈明颜去替黎苏氏布菜。
方才陈明颜还想看这个妹夫的笑话,黎青说布菜是对虞卿的看重时,他还配合地点头。
如今轮到自个儿了,笑容就撑不住了,脸上又红又白的,赶紧踩了妻主一脚,让她帮忙说话。
黎珍昨晚光想着那事儿,急吼吼地入了洞房,压根没怎么吃东西,如今肚子早饿扁了。
她盯着面前那盘切得得薄薄的,泛着油光的鸭子肉,正发馋呢,就被夫郎踩了一脚,立刻“嗷”地一声,叫了起来。
有点过分了吧??
她瞪着夫郎,“刚才在偏厅你就踩我,现在又踩,你到底想干嘛?”
所有人都看向了陈明颜,他忙摆出一副慌张的样子:“妻主真是的,我是太高兴了,不小心而已。”
又对黎苏氏道:“只是爹,儿婿昨日太累,身体不适,担心自己笨手笨脚服侍不好,影响了爹的胃口,这等福气怕是无法消受了。”
黎苏氏本来就没打算让大儿婿伺候自己,他就是看黎月和虞卿不顺眼,想找法子磋磨这对夫妻。
他摆了摆手:“那就都坐吧。”
心里骂道:
什么长幼有序,平日里没看出来黎月这丫头还挺精的啊,那以后要是让她干什么活儿,岂不是都能找借口推给珍儿他们?
对陈明颜也有些不满,怎么,伺候他这个公爹就这般不情愿?真是娶了个祖宗!
从前黎苏氏只觉得自己生了嫡长女,又有那么多孩子,地位稳稳的,也不把黎月放眼里,这下倒是有些警惕了。
殊不知黎月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
她在虞卿旁边坐下,等父母动筷后就开始吃饭。
忽然感觉夫郎在看自己。
黎月扭头,虞卿回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似乎比之前都要高兴。
她板着脸重新看向桌上的菜,夹起一块糖醋脆藕,慢慢嚼着,耳根又红了。
小夫郎什么都好,就是太不矜持。
先前给她绣披风,昨晚主动为她解衣,现在正吃着饭呢,又对她笑。
这般想着,心里却暖暖的。
今日黎府的早饭很丰盛。有红豆粥、又甜又糯的玉米、外焦里嫩的烤鸭片、凉拌糖醋脆藕、肉包子、羊乳酪,还有一盘白糖桂花糕。
江陵的口味偏甜,虞卿在老家虽然也吃得清淡,却是偏咸口的。
见他吃得不多,黎月顿了一下,无声无息地夹了一个包子过去。
虞卿抬眸,女子面色淡然,沉默地吃着饭,丝毫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他看了看那包子,到底是吃掉了。
陈明颜见状,对埋头干饭的黎珍就多了一分埋怨。
怎么人家就知道体贴夫郎,你光知道吃吃吃?你是猪转世啊?
他眼神幽怨,委屈得不行。
新婚燕尔,黎珍对刚娶回家的夫郎还是比较包容的,见夫郎瞪自己,便敷衍性地夹了块儿白糖糕给他。
陈明颜这才满意了。
吃过饭,八岁的黎玉道:“二姐陪我出去玩吧。”
“你二姐今日有事,哪里能陪你。”
黎家家主道:“夫子给你安排的课业可做完了?”
黎苏氏见小女儿垂头丧气,虽然心疼却也知道分寸,忙让下人把女儿领回院里去:“乖乖把课业做了,做完爹带你出去逛街。”
“逛什么街?一天天的就知道玩乐。”
黎家家主黑着脸训斥道。
黎家家主其实是个不爱念书的,小时候被娘亲逼着背书时,每次都抗拒到在地上打滚儿,差点没哭得背过气去:“我不学!就是不学!”
最后她娘,也就黎月她奶奶就放弃了。
但长大后,尤其是爹娘去世了,黎家家主却怀念起从前的读书岁月,深觉自己不够孝顺,让她老娘带着遗憾离开,这才重视起来。
老大愚钝,跟她一样念不进去书。
老二倒是天资聪颖,身子却不好,一到考试当日便生病,这么多年也就只过了个县试,夫子说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早夭,后来也没读了。
黎家家主想着:老大为嫡长,将来继承家业便好,老二身体不好,那就帮着管理家中庶务,将来分些财产就是。
她再也不去想这件事,直到八年前,黎苏氏生了老四,黎家家主又有了改换门庭的希望,便对小女儿颇为严格。
“散了吧,老二,记得下午去庄子办事。”
黎月拱手,恭敬道:“孩儿知道了。”
……
黎月的清梧院在黎府的东面,每次来主院儿都得走不少路。
她正要和夫郎离开,在门口又被黎珍叫住了。
黎珍对黎月一向不怎么客气,颐指气使道:“老二,要去庄子上是吧?你到乌庄头那里替我拿点东西,我之前让她从亲戚家收了一筐香橘。”
乌庄头的庄子是种果树的,有个行南走北贩卖货物的商人亲戚,和黎府的关系较为亲密。
这个时节,江陵湖上的冰还未完全化冻,去年冬日又下了大雪,想要吃到果子并不容易,更别提香橘这种产出稀少的难得之物。
黎珍这么一说,黎月就知晓,长姐必定是支了府里的银子私底下叫人去买的。
黎月淡淡应了一声。
黎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挑起眉毛有些得意:“我这是打算回门时送给岳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