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鸣朝自开国起,共有十位帝王。如今的这位皇帝便是那第十,乃先帝唯一子嗣,前年才即位,正是年轻力盛,百废待兴之时。
黎月说的赵五曾在八年前中了探花,彼时也想挽起袖子,能够有所作为。
但她性情直爽,易得罪人,先帝老迈力不从心,导致朝堂积弊甚多……被排挤后,深觉官场黑暗的赵五辞官从京城回到了江陵。
江陵的繁华人人皆知,即便如此,每年的天灾人祸也造成无数百姓家破人亡,而上头并不管。
赵五时常看到冬日有人被冻死,却无能为力,索性陷入醉生梦死中,不去想这些。
而她在新帝登基第三年,遇到了黎月。
黎月和母亲交谈过后,后者虽然将信将疑,还是同意了女儿拜师一事。
反正她也没将希望放在老二身上。
在黎家家主眼中,还是尚未长成的小女儿更值得栽培,只不过是见二女儿心怀远志,不愿对方遗憾罢了。
“你可要想清楚,真的打算拜赵五为师,而不是同你四妹一起念书?”
黎家家主道,“老四是犯小孩儿脾气,你不必放在心上,若是不愿拜入白夫子门下,我也可以给你找别的夫子。”
“女儿心意已决。”黎月垂眸,拱手道。
黎家家主也不再劝了:“那待会儿你自己去吧。”
她本来是要和黎月一起的,但前提是要见的夫子身名远扬,学识渊博,值得自己亲自去一趟。
可赵五……黎家家主早就记不清八年前是否有个来自江陵的探花了,如今对方辞官那么久,到底有没有能耐教学生,还说不定呢,万一是个花架子怎么办。
那自己不就丢脸了?
黎月也料到了母亲的反应,并不觉得如何,应了一声,后退一步转身离去。
她要送的礼都是早就备好了的,待会儿再到熙街买些夫子爱喝的梨花酿便是。
刚才出门时浩浩荡荡,现在只剩黎月一人,得知消息的黎珍扬了扬眉。
“老二就是爱折腾,还什么白夫子的师姐……怕不是被骗子糊弄了吧。”
她心里觉得四妹做得好,不愧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都不待见那个庶女。
“老二那倔脾气,估计是觉得没面子,才随便找了个夫子,我倒要看看,她能学出个什么名堂。”
黎珍嘴里嚼着蜜饯,歪在榻上哼着小曲儿,小厮上前倒茶,她眯了眯眼,一个劲盯着人看,弄得那名小厮面颊通红,匆匆退了下去。
唉,黎珍很是惆怅。自从娶了夫郎,便被管得厉害,连小厮的手也不能摸了。
不过看到走进来的夫郎,姣好的面容还是让她凑了上去,哄道:“还在生气?”
陈明颜淡淡瞥了她一眼。
“哎哟,那是爹安排的通房,我若冷落了他们,不是打爹的脸么。”
黎珍笑道:“放心吧,在我心里,他们不过是供人取乐的玩意儿,颜儿你才是这个家未来的正君,等咱们有了孩子,爹就不会盯着咱们了,到时我便再也不碰那两个通房,只爱你一个。”
她是惯会哄人的,又是甜言蜜语,又是捏肩捶背,放下身段来讨人开心,被妻主这样对待,陈明颜还是消了气。
他嗔怪地瞪妻主一眼,推开她,在椅子上坐下来,放柔了声音:“我也不是那么爱妒的男子,只是希望你能节制。那些狐狸精,只学了床上的下/流手段,哪里会关心你的身子?”
陈明颜眸色一暗,又道:“连你二妹都开始上进了,你也得努力才是。娘的家业将来还得靠你撑呢,不如现在就拿几个铺子练练手。”
不管黎月能不能出头,作为曾经和黎月有过婚约,却选了她嫡姐的陈明颜来说,倘若妻主不如对方,那不就证明自己没眼光,选错人了?
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开始谋划如何让婆婆同意将一部分铺子交给妻主经营。
黎珍脑子里只有那档子事儿,不知夫郎的想法,她抱住陈明颜:“颜儿,此时还早,不如咱们再去睡会儿……”
陈明颜烦得不行,一巴掌拍过去:“就知道睡,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发现夫郎又变脸了的黎珍:“???”
……
“也不知二小姐拜师的事怎么样了。”
清梧院内,虞卿静静坐在石凳上,看那些丫鬟继续清理庭院的杂草。
听见小厮的嘟囔,他摇头:“不必担忧。”
虞卿道:“妻主有颗诚挚的求学之心,又从不懈怠,我相信那位赵夫子一定会看到她的好。”
“二少主君和二小姐的感情真好。”
羽儿羡慕道,“您和二小姐成亲还不到半月呢,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无论二小姐做什么,二少主君都那么支持。
虞卿低头似是害羞:“羽儿别说了。”
主仆几人言笑晏晏,等到过了晌午,黎月回来了。
她是和夫子吃了饭才回来的,身上沾染了一丝酒气,行动间却不见滞涩。
以往她总是神色淡淡,这会儿眸中也有了点点笑意。
“妻主喝酒了?”
小夫郎迎上来,温柔地替她解开外袍,嗅道酒味后轻声问道。
“喝了一杯,夫子倒的酒,我实在不好推却。”
黎月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接触。
她别开眼道:“以后我便到赵夫子那儿学习了。”
“那真是太好了。”
虞卿眉眼弯弯,打量了一下她的脸,感觉黎月说的应该是实话。
他睫毛微颤:“阿虞没有不让妻主喝酒的意思,只是酒常误事,不利于念书,并不是要管着妻主。”
实际上,虞卿是怕黎月喝醉了性情大变,万一她会打人呢?
他在小渔村生活时,周围住着的渔民里,有不少女子爱喝酒,喝完了就骂天骂地,还打夫郎孩子。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正常的。
“女人嘛,打夫郎孩子是常事,两口子有什么过不去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