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翩若惊鸿的檀郎。
眼里盈着欢喜的泪,碎开了,亮亮的,她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踏出那一步,正与当年从高墙之上落下的身影重叠。
萧景行稳稳地接住她,将其搂进怀里,身躯相贴时,两人皆是一颤。
他低头凑近了去瞧她的神色,却见她偏过头去,目光闪烁,面颊上已是晕了红。
于是他笑了,胸膛震动了几下,但还是怕羞煞了她,便将她轻轻放到地上,松开手来。
安宛有些不敢再看他,垂下了眼,纤长的睫毛半遮住湿润的眼瞳。
他却也不言语,默默看着她,看得她脸上开始发热,还故作无知无觉。
安宛耐不住了,只好抬起头,将一只手递到他眼前,手掌上正躺着那络子,它方才一直被她捏在手心里。
“你一直带着吗?”
少女的声音轻柔又悦耳,正似此时吹过的徐徐清风。
萧景行用一根手指勾住上边的挂绳,与此同时,圆润的指甲划过她的掌心。
靛青络子挂在他手上晃悠着。
“嗯,与我形影不离。”上阵杀敌时便塞在衣裳里头,心口的位置。
她一双翦水秋瞳微微弯起,他心头顿时软了一片。
“那宛宛你……”
他忽地噤声了。
削葱般的手指挡在他的唇上,带着些微凉意。
眼前的女子肤如凝脂,眉目成画,乌黑长发披散了些在肩头,衣衫轻薄,其下的曲线若隐若现。她的柔荑拨开了衣领,从颈间捉住一根红绳,提起来后,下端是一块玉佩。
“我也一样。”
我也一样,让一块“你”与我心脏相贴。
她说话间的吐息似是带了酒气,又或是什么比酒还烈的东西,引人微醺。
难以自抑地,萧景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两人贴得太近,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觉察到他眼神的变化,安宛红着脸收回手,将脖颈上的玉佩取下来。
“这块玉佩对你很重要吧,当年我只当是替你保管,你若是想拿回去,随时可以。”
“不必。”
他飞快回应,又见她微微张口,似是在等他解释,只能缓和了神色再开口。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她未出阁时很得人疼,收了不少好东西,最喜欢的便是这玉佩,这是她十四岁时的生辰礼。玉是产自北疆的,难得一见的极品,纹样是她自己挑的,找了当地手艺最好的匠人。”
他面上一片淡然,语气也没什么波澜,静静叙述道:“生下我后,许是知晓自己命不久矣,她把这块鸳鸯佩塞进了我的襁褓里。我还是个婴孩的时候就被送离了魏国公府,那时候身上也是带着这块玉的。”
安宛伸手轻轻搭在他的小臂上,试图给他一些安慰。
他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手覆上她的手背。
“我从前遇上困境便会摸一摸,后来也总能逢凶化吉,不知是不是娘亲在护佑我。”
“那为何要给我呀?”
她小声问道,眼中有一点了然,亦有几分忐忑。
“当时突然就想那么做,想给你点什么,亦或许是……预见了你会离开?”
听见他这番话,安宛哑了声,嘴唇抿起。
“怎么了?”
看见她有些愧疚的模样,他却是满脸笑意。
“我自信无论遇何事都能凭自己解决,玉佩在身边多是求个心安,可后来……”
他平了上扬的嘴角,与她对视,无比专注,月光流淌在他眉目间,终是坠进眸子里,酿成满眼深情。
“一颗心都落在了别处,还是得让玉也跟着走了,我才能堪堪安心。”
安宛被他目光烫了一下,流离的心思四处翩飞,反应不及,已是收回了被他覆在掌下的手。
回过神来,她竟感到了一丝心虚,只能故作无意地轻瞥他一眼。
只见他依然保持着温柔而郑重的神态,轻轻拉过她那只托着玉佩的手,较之安宛宽大了不少的掌自下而上拢住她的手,接着引着她握上了的拳头,敲在他左胸前。
他手心的温度渡了过来,她稍有些无措,弱弱挣扎了一下,自然是没有挣动的。
雕刻的纹路有些硌手,指节磕上他的胸膛却是乱心。
“你……”
“宛宛,我此生不欲再与你分别。”
风,骤起,撩起少年鬓间的发,灯火迷离,模糊不去他的眼神。
轻扣在她手腕上的手指颤抖了一瞬。
“惟愿,同你结死生契阔,许白首之约。”
光阴于他承诺中封存,不畏沧海桑田,事过境迁,但求两心相通,共赴人间。
安宛面对他时的欢喜或羞恼却于此瞬间淡了。
“景行,我天生体弱,又曾不慎于冬日落入潭水,已是病根深种,日日咳嗽,饮药不断不说……”
她垂下眼又很快抬起来直视他,目光坚定,隐隐可见泪光。
“何时丧命也是说不准的事!”
她轻咳一声,继续道:“我不想教你……早年丧妻,徒留痛苦。”
萧景行静静听着,眼中有悲哀、疼惜,却没有动摇。
“宛宛,你心悦我吗?你可曾想过结缡?”
“我……这并非一回事……”
安宛用了些力欲将抵着他胸膛的手抽开,却被他一把拉得更近了。
“你要吃什么药我皆供得起,要什么方子我便上门去讨,”他的眼眶隐隐发红,“我对旁人不会起娶亲的心思,只有你……”
“莫要再说那些话了……”我实在心疼……
见他如此,她亦有些不忍,他满心满眼是她,她又何尝不是。
到了年纪以后,不得不想想自己以后的出路,无非就是嫁人,她也时常劝慰自己,听从父亲母亲安排便是,这是她的本分,只要还活着,就逃不了。
不想也罢了,想了总希望是他,不然纵使喜轿抬得稳稳当当,一路大吹大唱,也比哀乐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