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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会(1 / 3)

他眼中承载的情绪过于浓厚,有如实质。

萧景行淡淡挑眉:“自然,我是她的儿子。”

“你入了军营,还上了战场,”他眼中流露出不认同,“那里太过危险,稍有不慎……”

“你是在关心我吗?”

萧景行打断了他,面露讥诮。

萧棣沉默了,闭了闭眼,尽力掩藏住痛色。

他确实在萧景行过去的人生中缺席了太久。

苏妙菱死后他的整个世界都颠覆得彻底,丧礼过去几日后才想起让人将初生婴孩抱到面前,看着自己延续的血脉,心中却是一片漠然,甚至生出了不该有的怨恨。

他还记得自己答应了妙菱什么,不顾阻拦要将孩子送去北疆,刚出生的孩子受不住舟车劳顿,还是在府里养了一年,一直都没有取名。他想着让苏老将军取名,也算是一种补偿;同样也是一种逃避,那时他根本不敢见那孩子,生怕想起妙菱苍白的面容,又怎么愿意费尽心思为他取名。

此后愈发浑浑噩噩,形容颓丧,看身边的亲人逝去,怀疑着自己是不是陷在一场噩梦里。

继承魏国公府后他才渐渐清醒过来,也决心担起为人父的责任。

面对萧景行的冷漠讥讽,萧棣深知怨不得他,是自己做了错事。

他只能勉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

“你乃我的嫡长子,我的独子,无可争议的国公世子。”

在萧景行开口前,他立即接了下一句:“我知道没有这个头衔,你照样活得很好,你在这般年纪已上了战场,立下功绩,此后也大有可为,苏家的教养果真极好。”

说到这里,他想到苏妙菱,沉默了片刻,继续道:“我父亲去世前已交了兵权,只是食实封,袭爵者不必汲汲钻营,便可衣食不愁,沙场上却处处是明枪暗箭、刀光剑影。”

萧景行皱起了眉,勾起嘴角:“依你之意,我既是注定要承袭爵位,就不必再上战场了?”

他想要发笑。

若是他当真抱着这种心思,又何必咬碎了牙把苦头都往肚里吞,正是因为他无法毫无芥蒂地来到这里,他才宁愿投身沙场。

他只当自己是苏家男儿,一身热血,才不稀罕做被酒色堆砌起的软骨头。

“我只是担忧……”

萧棣叹了口气,他这儿子是个倔脾气,又潇洒随性,和他娘一个样。

“你倘若真决定好了,我断不会阻拦你。”

气氛十分僵硬,两人一再无言,萧棣只好结了个尾。

“你回到这里,有什么不习惯只尽管来告诉我,有事要我帮忙也尽管开口。”

说着便站起身,打算招人进来领萧景行去给他安排的院里。

萧景行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现在就有一件事……”

两双形状相似的眼对视。

“什么?”

“替我向长公主府提亲。”

萧景行眼神坚定,话语平静,萧棣却诧异地张大了嘴。

“长公主……?”

他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萧景行说的是长宁长公主和驸马的独女——康乐郡主。

他平素万事不过心,对这位郡主印象不深,想来不是个性子张扬的。

你和她……

他正欲开口询问,又匆忙止住了。

这可是他向自己这个父亲提出的第一个请求,他自然是要办到的。

“好,我定把此事办妥了。”

萧景行有些意外他未追问些什么,不过也只是一瞬,他很快恢复了冷淡,客气道了声谢,转身往堂外走去。

大雨初歇,空气中似乎都是沉甸甸的水汽,屋里又好似盛了暑气,很是闷热,最是难挨的时候。

用过了饭,安宛斜倚在榻上看书,看的正是那描绘北疆风情的游记,白芍在一旁手持绢扇,随着她手腕的转动,一阵又一阵细风迎面吹来。

“出去歇一会吧,”安宛翻过一页书,抬起头来,“我没那么惧热。”

“白芍不累。”

清丽温和的女子摇了摇头。

“无碍的,你替我将窗子打开便可。”

见安宛坚持,白芍听话地走过去打开窗子,随即退了出去。

安宛继续翻了下一页,此书著者文笔凝练,文字又妙趣横生,不知不觉就浸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风儿变大了,扑进屋里,书册还来不及翻页,就在一阵“哗哗”声中合上了。

安宛从榻上起来,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夜色已降了下来,庭院里空荡荡的,光也有些暗淡,树叶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宁静又寂寥。

她后退一步,打算阖上窗子,却在窗框上看见了一件东西。

安宛伸手将它拿起来,靠近屋内便亮堂了许多,也看清了是什么——一只靛青色的络子,它被编入了银丝,光落下来,缝隙间闪动着亮色。

她对此再熟悉不过了,这正是在她手下从一根根细绳变成这般模样的。

她在回京前将它送给了……

就在这时,窗框在敲击下发出两声清脆的响。

难道?

安宛怀揣着期盼与紧张,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

赫然与他目光相触,她尚不知作何反应,他已施施然露出一抹笑来。

随着年岁的增长,又在沙场上经过淘洗,他的气质早已不是公子哥的肆意潇洒,面容似乎也呈一种逼人的锋利,沉默视人之时简直教人胆寒,可一见她便笑了,又有几分仍似从前的少年郎,站在晦暗的月光下,柔软且暧昧。

“景行?”

安宛犹豫着唤了他一声。

“宛宛,我来见你。”

他压了点嗓子,声音带几分哑,意外的撩人心弦。

霎时间,心潮涌动,拍打出震耳欲聋的浪声。

安宛向四周看了一圈,搬来屋里的木凳,垫在窗下。

她踏上木凳,接着踩在了窗沿,背后是烛火盈盈的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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