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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上)(2 / 3)

时就凭自己在营中混出头了,得了明帝亲口封赐。六年前,在镇北军遭契丹突袭,节节败退之时,他的回归使其一改颓势,力挽狂澜,最后将计就计,不仅打退了契丹与鲜卑联军,还趁自己身死的假消息发酵之机,与当今皇帝、那时的四皇子孟临颛里应外合,逼宫夺权。

那年他十七岁,达成了旁人一生也达不到的功绩,可他什么封赏也没要,本该继承的爵位也不顾了,自请永守北疆,每年只有临近宫宴才会回京一次。

他回京似也不只是为了应帝王之请,听闻每到固定时日,都会去一人墓前,那下面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素来只闻其名的康乐郡主。当年,他们两人定亲还曾引起过几日热议。

要嫁给这样的人物,谈何容易,怕是比做孟临颛的皇后还难。

傅萝枝把玩着手中小巧的珐琅酒杯,不禁对那康乐郡主起了好奇。

能让这样的人物念念不释,那她该是个什么模样?

比我美貌更甚吗?

她垂眼看向杯中倒影,纵是格外模糊的一团,也能依稀辨出妍艳明媚的容色。

比那舞姬的身姿更轻灵吗?

殿中央的那抹水红身影,系着晚霞般缥缈的面纱,脚步腾挪变换间彷佛要乘风飞起,与其他舞姬不断推换方位,旋转,旋转,离那个位置愈来愈近。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她刚升起这个念头,尚来不及反应,就见那舞姬飞身而起,袖中漏出一线寒光。

临颛!

傅萝枝险些惊呼出声,刹那间眼中两抹身影重叠,动静平息。

她再望去,萧景行已将那舞姬制住,她纤弱的身子被按在地上,细嫩的双手也被狠狠擒住,颤抖间,寒光凛凛的匕首无力地落了下来,在寂静的宫殿里发出清晰的响声。

众人或有愕然,或是惊慌,大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等待帝王的雷霆怒火。

上位的孟临颛饮了口酒,琥珀般的酒液令他的唇显得格外润泽。他面相多情,眼也含情,唇也带笑,只像金玉锦缎堆砌起的富家公子,实在不像不胜寒的帝王。

“谁派你来的?”

这一声格外轻佻随意,不带威压,似乎并不在乎答案。

他这样的态度反倒激怒了行刺者。

“你去死!你快去死啊!!”

歇斯底里、万分怨毒的喊声从那看似娇俏美丽的女子口中脱出。

“你篡权夺位,阴险狠毒,害死我赵家满门,你怎么配高高在上地坐在那里!你这阴沟里的老鼠,恶心的腌臜玩意儿,呃,唔唔……”

萧景行将席上瓷盘下垫着的布抽出,顺手一团,塞进她嘴里。

面对她的谩骂,孟临颛神色未有丝毫动容,仅是垂眼打量几番。她的面纱早已掉落,面貌完整展露了出来。

“赵絮儿?”

乍听见这个名字,她双眼猛地睁大,浓郁的恨意和哀恸从中溢了出来。

孟临颛的目光在她面上扫过,仍是秾丽颜色,只是比起从前的矜贵,显出浓浓脂粉气。

他了然。

当初镇北军与契丹交战,契丹屡占先机,显然在镇北军中插了探子,萧景行刻意放任几次,最终误导了敌方,也拔除了钉子。此外,当时正值隆冬,粮草供应不上乃最大难题,他即位后命人查探才发现京城到北疆中途几城竟有人扣了大半粮草,转而卖给契丹牟利。这军中探子与倒卖粮草之人,俱与赵家脱不了干系。

赵家最终被以通敌叛国罪论处,判诛九族,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赵絮儿。

孟临颛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从前算计她落水是为了教训她四处传播于安宛不利的言论,只可惜当时还不好要了她的命,但他始终记得他曾差点死在她手上,于是在赵家倒塌后传令下去,要她受凌迟之刑。

后来赵絮儿被救走了,手下人战战兢兢汇报后,他却没有动怒,也未再去追究她的去向。

她对他不可能再有丝毫威胁,他也深知,无论她去往何处都再无可能回归从前无忧无虑、任性妄为的生活了,要想不被他的发现,她从此只能活在漆黑的阴影里,伴有鼠类的啮齿声和潮湿腐烂的草糠味,这与她而言,无异于另一种凌迟之痛。

略微超出他预料的是,她并未让自己全然麻木,作为行尸苟活世间,她以仇恨为燃料,沦落于红尘最底层,烧起复仇的火。

许是本性使然,她的复仇无关宠爱她的父母兄长,仅是为了她自己,为了那曾经被她视为常态的、奢靡欢娱、踏在旁人脊骨之上的贵女人生。

她只恨这一点,仅此而已,守边将士的鲜血,茫茫雪道中的尸骨,从未入她眼眸。

面对这样恶行已定又无从悔改的人,本该直接唤人将其拖下去惩处,可今日的孟临颛没有立马这样做。他也说不清何故,大约是寂寞了,自她走后,他已有六年不曾停歇,难得此时宫宴热闹一场,又来了一位“故人”,虽说只是为了取他性命。

他再次饮了一口酒,将空了的酒杯直接掷于地上。

“哐当。”

所有人的心不由为之一颤。

萧景行看见孟临颛的眼神,放松了对赵絮儿的钳制,取掉她口中的布。

“咳咳,咳咳咳……”

赵絮儿顿时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眼眶绯红,泪水在其中打转,却仍执拗地含恨盯着他。

孟临颛高高在上的姿态深刻刺痛了她,往日她可以随意藐视他,任他在冰冷潭水中挣扎,可如今二人的地位已然翻覆,轮到她以万般狼狈的姿态跪地仰视她。

你怎么没有死在那里呢?你当死在镜潭中才是。

孟临颛一手支着下颌,坦然与她对视。

我本来是会死的,作为一具无人在意的尸骸,大概直到泡烂了才会被人发现。

可是有人救了我,用她纤细的臂膀将我托离了无边寒凉。

我欠了她一条命。

有凄惘之色隐隐显露,也许是忍耐到了极限,他开始无法抑制地想念她。

尖锐的笑声扯回他飘摇的思绪。

“哈哈哈哈哈,孟临颛,你好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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