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静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以前的事,梦到了以前还穿纯洁青衫的自己。
那是三年前魁主及笄初登擂台,也是穆静廖作为世子刚在皇城站稳脚跟,串通宫人从狗洞爬出皇宫,在京城中散心的日子。
魁主的初场擂台赛为魁主先献曲,江郎才俊各显神通攻擂、应和,得魁主青睐者,便可给魁主赐名。这是作为魁主的一生最为重要的日子之一。
当时15岁的少女抱琵琶掩面,轻拢慢捻,几首闺怨曲罢,就有唱诗的、题字的,同奏琵琶抚琴的不在少数。此时此刻,在春华楼的穆静廖为北方草原游牧政权送至颐朝的质子,五年归期,现今不及一年。在这春华楼,闻几曲闺怨,道几声离人,送断衷肠。思乡羁困之情,涌升。取过侧佩的竹箫便吹了起来。这悠悠箫声清晰,垄断了众人的群音,声声入耳,曲罢泪落青衫人。
穆静廖被带到藏娇阁前,他用青衫抹去眼角的泪痕,理了理衣襟便进去了。
他本没有想到什么及笄、攻擂、赐名,只是有感而发出了的几声笛音最为真切,直击人心。
进去便承认,没白走这一遭。
眼前的妙人,云鬓蛾眉,媚眼朱唇,不及五尺的身材小巧但着实丰满有力——二楼的视野真不好,这才是真容。
小魁主瞧着眼前配木牌的呆青鸡,咧嘴笑道:“公子奴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穆静廖立即发觉自己的逾矩,连声抱歉。
小魁主也不赐坐,穆静廖就站着,二人一琵琶一箫,共奏一曲。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叫夫婿觅封侯。”
穆静廖又止不住要落泪了。
还有四年,还有四年加冠,还有四年才能回到故里。
这四年他能活下来吗?
小魁主笑着歪头瞧着他:“公子贵姓?哪里人?”
穆静廖昂起头,随口一诹:“在下姓柳,家中行三,天涯客。”接着一吸鼻子,转身拍了拍身后的侍卫,“这是堂弟,老六。”
小魁主听着滑稽的名字,扑哧笑出了声,接着问道:“那柳三公子,奴叫什么呢?”
此时,穆静廖脑中满是和眼前人驰骋草原的影像。
“夭儿!”穆静廖的嘴总比脑子快。
“什么夭?是妖精的妖,还是柳腰的腰呢?”
“逃之夭夭的夭。”
穆静廖心中默念: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夭儿不属于春华楼。她像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虽别有韵味,但不合身。她应拥有自己的世界。穆静廖不属于颐朝的京城,他属于草原,他是草原的三王子。因为不受宠,就被就被送到了颐朝当质子,所以他要证明自己。
从此,穆静廖的翻身计划里多了一个人。“带她离开。”成为了他的执念。
廊中,穆静廖吩咐侍卫:“老六,去查京城有什么行当没有组织,咱们要大干一票了。”
侍卫不应。
“江宁,从现在起在皇宫外,我是柳三,你是老六,懂?”
“老六明明白。”江宁不情愿的应下了。
“好的,老六,咱们只能靠自己了。祖宗的名号在颐朝也不管用了。”
只两年,凌云阁迅速崛起。其表面是经贸组织,实为脚夫组成的遍及全国的情报网,只要脚夫货能送到的地方,就没有凌云阁打探不到的情报。
穆静廖从梦中惊醒,起身,披衣,站在窗前凝望着皇宫的天。四周的朱墙雕栏成了天的边界,门前的永夜灯将黑夜照的极亮,与星星争辉。
他合上窗,提着灯的手握的更紧了。
只要一年,只要一年一定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