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骆鸣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还是飘入邱雨耳中。
她又一次如坠梦里,眼睫不受控地颤动,终究没舍得睁开。
嗯,回家。
然后,便是一路的光怪陆离。
先是大大小小的声音飘来耳边,等好不容易安静了,身体又受着上上下下的颠簸。
邱雨脸颊紧贴柔软的皮质,双手握成拳,不断忍耐地压紧喉咙,在终于挨过如过山车般的晃动后,又感觉自己忽地腾空。
那是与之前如出一辙的动作,胳膊有力地横在腰间后背,每走一步稳稳当当,让尚处病中的她觉得无比心安,更想要依靠。
邱雨想,自己确实在无意中这样做了。
手去攀附对方胸口时,能感觉到指腹下的肌肉倏然绷紧。
但她没管,也没精力去管。
反正生病有理?心思迷迷乱乱,很快连本人都抛诸脑后。
这次没过多久,邱雨便被放入了一片柔软中,脚步远去,扯着心底的喟叹绵延悠长。
但很快,那人便去而复返,随即从她头顶传来滴的一声。
“发烧了。”骆鸣凑近,“你吃药了吗?”
邱雨讷讷点头。
“吃的哪种?什么时候吃的?”对方又问。
她说出名字,但时间真的不清楚。
“好吧……你先睡。”对方附在她耳边,低磁的声音温温涌入凝滞的血液里,“待会我叫你。”
可邱雨只稍微安静了片刻,便燥起来。
汗水从身体的每个角落渗出,绵绵密密地粘在皮肤上,又没有别的补充进去,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架在火上,由内到外都是炙烤般的热。
邱雨忍了很久,终于还是从喉咙里溢出几声喊叫。
很快有人过来晃她肩膀:“邱雨?”
力道很轻,但持续不断,邱雨只得费劲地把眼睛撑开。
那张脸背光压下,眉宇间沉淀着浓郁的担忧:“怎么了?”
“我……想喝水。”她蠕动唇。
明明声音含混到连自己听着都费劲,但骆鸣却瞬间明白,先扶邱雨坐直,给她腰后垫了个靠枕,才从边上拿来玻璃杯子。
“温的,你慢点。”他等她双手都把杯子握稳了,才缓慢松开,又说,“醒了正好,先吃点东西,我给你煮了粥。”
水源现在无疑是珍贵的甘露,邱雨先试探地抿进去一小口,随即一口气喝完。
“谢谢。”她把杯子递还回去,嗓音嘶哑道,“我先去洗洗。”
“还洗?知道你烧到多少度吗?”骆鸣不容置疑地摁住她肩膀,“别动。”
他说完就起身向外,不多时便折回来,手里捏了只碗,眼神压下:“能吃多少是多少。”
邱雨迟钝了下,才想起伸手,不料对方直接拖过把椅子坐下。
“张嘴。”骆鸣眉眼淡淡地望向她,仿佛在说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啊?”
“你现在有力气吗?”他很正经地反问,“万一弄到被子床单上面,你准备躺哪里?除了客厅沙发,就剩下我房间能睡。”
还是别了。
一时间,邱雨脑中的肯定占据上风,她点头答应。
眼前唇角似乎勾了下,但再看又是一线平直。
“给。”一勺冒着热气的粥递来嘴边,邱雨错开对面难以言喻的眼神,把食物迅速抿进嘴里。
骆鸣细细观察着她。
喂病人吃东西不算一件苦差事,除了病人本身食欲不佳外,他们一般不会抗拒吃饭。
但,她也吃得太急促了……
骆鸣不由叹气:“你慢点。”
邱雨压着脑袋,嘴里含含混混地应。
客房窗帘拉上,把平日光线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而屋内只开了盏昏黄的床头灯,更显出莫名的沉郁色调。
她就这样心如擂鼓地咽完最后一口粥。
“好了。”身边窸窣站起。
邱雨以为骆鸣会走,刚松口气,却听脚步重新靠近:“抬头。”
她错愕,仰脸间又听见熟悉的嘀声。
“38.5。”男人看了眼额温计,拿起一板锡箔纸掰开,“现在时间可以了,吃药。”
他好像哆啦A梦,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口袋,无论是食物还是药品,都被填塞得满满当当。
邱雨接过,突然想起城中村那边售罄的药房,不由定睛看着骆鸣,很快入神。
“过敏?”他奇怪。
“……没有。”她回神,把药片含进嘴里,合着水咽下。
同样的玻璃杯,同样的温热,似乎为了她,一切都能恰到好处。
“吃完就睡吧,醒了叫我。”眼前递来手机,耳边声音和缓,“这是我的备用机,你拿着,声音不行就打我电话,通讯录已经录进去了。”
邱雨愣愣的:“你知道我手机坏了?”
“坏了?”骆鸣一瞬讶异后,把手机放到枕边,身形又凝滞了下,抬起手,指腹在她头顶轻轻打着旋,“快睡。”
四周暖意融融,嗓音浸在其中,越发柔软,也越发诱人想要更多。
没来由的,邱雨再次想起了那声……“回家”。
骆鸣的家,却不是她的家。
“你其实不用管我的,我给不了你什么。”邱雨手指搅紧被子,“我也……还不起。”
她声音很轻,却足够扯住已经背过身去的男人,但那边站着没动,只是静默。
邱雨心知自己有些不知好歹,突然不敢再看过去,怯怯垂眼。
耳边沉声:“你遇到事情,都会先想着怎么还吗?还不起就拒绝?”
比话语更近一步的,是突然而至的热源,邱雨来不及反应,便被他双手撑在身侧,胳膊与胸口,几乎要与她贴得严丝合缝,连成一堵纹丝不动的墙。
“邱雨,我不是。”骆鸣眸中闪过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眼神几乎要将她深深刻在骨子里,直到良久,才从鼻端轻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