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空气轻寒。
清潭园里响起轻盈的脚步声,孔宴白侧目,看向门口。
只是那串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没了下一步。
他看见青白的石板上,有一道被拉长的影子,久久没有动,而旁边树影晃动。
人分明已经到了,但没有进来。分明门也没关,人也来了,就几步的距离,就几步的距离……
这样熟悉的距离,这样熟悉的场景。
“夫人,公子到了。”隔着几步路,侍女对屋里禀报。
等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几声咳嗽,女人冰冷的声音传来,“不见。”
那是他传闻中的母亲,他记事起就没见过她几面,只从父亲口中知道,她叫素娘。
侍女摇摇头,无奈对他道,“公子,你听到了。”
他不说话,只是倔强地盯着那间屋子,定定站在门口,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从艳阳高照到了日落西斜,影子一点点被拉长。
最后,侍女叹了一口气,不忍心,朝着里面道,“夫人,公子不走。”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极其安静。突然发出“咚”的一声响,似乎有什么被砸的声音,半晌女人声音微哑,泛着冷意,“他愿意等,就等吧。”
回忆戛然而止,眸光看向门口,那道影子已经没了。
石板上只剩下孤零零的树影。
他盯着那道树影良久,像在看多年前的自己。
突然的,地面上一个白色瓷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厢,知春刚从清潭园出来,就打了个喷嚏。今天事情太多,走到门口,她都觉得自己精气神不好,蔫巴巴的。
昨晚精神饱满的时候,尚且只挣了八文钱,今天这样估计会白干。从上次没钱挣后,傅知春发誓绝不打白工。
索性放了东西早早离开,回去养精蓄锐,复习然后睡大觉。
那是一瓶创伤膏,擦淤伤很好用。
知春吹着风,打了个寒颤,山里的风就是更冷几分。
突然系统道,“宿主,系统将在明晚上掉落一个随机任务,任务依旧属于【孔忠年】物件系列,奖励为两百文钱加一个长十分钟的记忆碎片。”
“地点为清净寺,目标是一把折扇,黑檀扇骨,丝绸扇面,扇面绘有一只猛虎。难度为大半颗星。请问宿主是否考虑接?”
“接。”
上五文的任务简直就是巨款,苍蝇腿也是肉,她相当珍惜。
知春摸了摸下巴,突然问道,
“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刷刷好感度啊?建议也行。”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高深道,“建议循序渐进,常陪伴,常感动。真诚是唯一的必杀技。”
“……”
夜色很黑,知春抬头看了看,一群乌鸦带着一串省略号飞了过去。
净讲些没用的。
*
第二天,天终于放晴了,知春起得大早,擦药,锻炼,背书,做最后冲刺。
辰时,她准时到了学堂。刚到门口,她看到了孔宴白。
少年换了一身衣服,群青的水波纹校服,是两套校服中的另一套常服。不知是不是衣服的颜色浅了些,他今天像一棵雾中的青松,不可靠近的气质少了一些。
眉角的伤口很显眼,颇有点战损美少年的意思,长睫下一双黑眸沉静如水。
“早。”知春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进了门。
这一刻,知春深深意识到,睡好觉的重要性,怨气都能消散不少。睡眠才是治愈人最好的良药。
知春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一样的热情,挂着温和的笑容,甚至是坦然。
孔宴白看着刚走进去的背影,眉心轻轻跳了一下,指尖慢慢蜷起。
偌大的学堂,上面只有一席,是李夫子的位置。下面的学子各占一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笔架上挂着五支毛笔,晃晃悠悠。
布置朴素,和现代考试的安排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知春在一个位置随便坐下。开始检查工具,指尖摸到毛笔,才碰到笔尖,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倒。背上传来刺骨的疼,她趴在桌子上脸都贴了上去,笔架狼狈地跟着她倒了去,“啪!”散了一桌。
“噗呲—”背后响起笑声。
她回头,看到那一张青肿的脸,恨恨的眼神,滑稽又可怜,可怜又可恨。
李崇恒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位置,坐到了她身后。刚刚就是他踹桌子,撞了知春。
“你故意的!”知春瞪他。
“是又怎样?”李崇恒扯开嘴角,冷笑,“昨天不是挺能打吗,死矮子,现在不做声了?”
“谁说的,我不做声?”她刚说完,好几双眼睛看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知春一把就薅住了李崇恒的头发,拿起一把毛笔怼了过去,直戳到李崇恒的胸口。
“呃—”
“傅知春!”李崇恒怒喝,挣扎着,轻而易举抓住知春的手腕,知春抿唇,抬起脚,一脚踹在他胸口。
李崇恒不放手,他劲忒大。知春差点被带倒,但幸好胳膊被捞了一把,才稳住身形。
她抬头一看,那人转身走了,只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是孔宴白。
孟轩跑了进来,小声暗示她道,“夫子来了,夫子来了,快坐好。”
知春理了理衣服,端正坐好,身后的桌子嘎吱嘎吱不甘地响了好几声,低低咒骂了几句,再没有动静。
李夫子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整整齐齐地坐着。他表情欣慰,发好了试卷,朗声道:
“考试开始。”
说完夫子开始喝茶,做在一旁看书,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众学子。
知春研了一会儿墨,用镇纸将宣纸压平,伸手取下一支毛笔。
开笔,蘸墨,下笔,一气呵成。别的干不干的好另说,考试她可不想输。
考试内容是《论语》和《南华经》的部分篇目。
知春心无旁骛,埋头就写。
周围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