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我申请开启导航,带我去救孔宴白。”
知春将长弓背在背上,握紧剑。
“宿主,本次权限需要消耗十两银以及两小时记忆碎片,请问是否申请?”
系统带着询问的语气,这意味着她不仅债务又要加重,还会失去过去半个月的努力成果,甚至倒欠。
但现在容不得她犹豫,她道:“申请。”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计算数据后道:
“他们正赶往月岭山庄,系统将为你开启导航。”
知春看到熟悉的蓝色光标,她抓住鞍利落地翻身上马,策马冲进大雨中。
*
孔宴白睁不开眼,意识却很清醒。
他听到外面大雨的声音,感受到湿掉的鞋面。
一扇门打开又关上。
很奇怪,他没吃药,却也感到大脑昏昏沉沉,还是晕了过去。
哦,或许药是下在其他地方,比如衣物之上。小厮跪倒时,他还是扶了一把。
罢了,他也不想计较。
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觉得自己像只木偶一般任由两个人架着往前,不知走到哪一处,脚尖碰到了台阶,身体又被向上抬了一些。
那两人又走了几步,终于停下来。他被人放在一把椅子上,有人拿着麻绳开始缠他的手腕,麻绳上细密的麻刺扎进皮肤,一丝细微的痒痛蔓延向上,让他又清醒了一些,眼皮颤了颤。
“主子,人带到了。”
那边似乎静默了一刻,耳边突然传来如雷的脚步声,他看不见,耳朵变得更加灵敏。能感受到的声音细致入微,那人的每一步都像结结实实踩在他耳膜上。
那人脚步极沉,踩在木头铺设的地面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像诡异的符语。
下一刻,脚步声停下。
“哗啦—”
一盆冷水迎面浇来,彻骨的寒气带来巨大刺激,像一只手强势的手将他从昏沉的边缘生拉硬扯出来,他猛然睁开眼。
“主子,醒了。”
他全身湿透了,形容狼狈地垂着头,一滴水从濡湿的眼睫上流进眼睛里,眼前的一片水迹之中烛光很盛,亮到有些刺眼,唯独其中那片黑色的阴影不甚明晰。
“孔宴白,醒了就抬起头来。”
一道轻缓又阴恻恻地声音飘到耳边,他抬起眼凝了过去,一个黑衣青年正笑盈盈地看他,“八年没见,你不打声招呼吗?”
“当年你一声不吭就离开京城,可让我好生想念。”
孔宴白喉咙干涩像被火燎过一般生疼,他目光未在青年身上停留,却在接触到另一道身影时,眉头微蹙,
“我不是让你走吗?”
小厮不敢看他,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一双手绞在身前,低下了头,有些无所适从。
那双浑浊的眼里情绪复杂,似是愧疚,又似疼惜,又似害怕。
孔宴白看着他的眼睛平静道:“跟来,你活不久的。”
看到小厮的动作,孔宴白就知道不用再问了,答案如此明显,他选择了另一边,死也愿意。
这个小厮在身边太久,以至于孔宴白忘记了他本来也不是将军府的人,那自己有什么权利要求他忠心耿耿?
他本不该对他人有要求,孔宴白恹恹地收回目光。
然后眸色淡漠看着面前,身着华服的青年,开口第一句话是:
“方沉,好久不见。”
语气平波无澜,没有一丝变化。好似就是应了他的要求,敷衍地打个招呼。
方沉似乎没想到听到这么一句,好不容易攒的嚣张气焰立刻原地垮了一半。
方沉起身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可那双漆黑的眼瞳之中一丝躲闪也无,一副坦诚的模样。
方沉几乎有一瞬间要破功,但他忍住了,继续笑盈盈道:
“难得孔世子还记得我这号小人物。我的疤同我一样,一刻也不敢忘记世子。”
说完,他撩开右手的衣袖,一道陈旧丑陋的疤横贯在他右手的小臂上,伤疤很宽也很深,像一道褐色的沟壑,细看有些瘆人。
“孔世子,还记得吗?”
孔宴白眼睫动了动,墨眸一片坦诚,“不记得。”
他越是这般波澜不惊,方沉心里的气就越大。
方沉脸上的笑变得很难看,他手指颤抖地指他,咬牙切齿,“好一个不记得!”
“当年我被你害得成了残废,一辈子都不能再习武!你这个罪魁祸首……怎么敢忘记!”
“方沉”,孔宴白脸上表情疏离,眸色漆黑,“你觉得,我需要为此感到愧疚吗?”
虽然是问,语气却很平,平铺直叙。
“不该吗?!”方沉回头抽出了随从的剑,搭上孔宴白的脖子,“我这一生,你说!该如何赔偿我?!”
从他废掉这条手臂开始,这一生几乎便废了,他出生将门不能再习武,便是再看不到一点希望。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噩梦,就是在等这一刻。
孔宴白还是淡漠平常,他问道:“元寿叔叔还好吗?”
听到这四个字,方沉眸色慢慢黯淡,眼底的偏执之色慢慢浮上来,“孔世子无端端,关心我父亲做什么?”
他蹙眉,“他好得很,不过你就别指望我爹再来救你了!”
孔宴白听完他的话,眉宇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仿若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少年又慢慢垂下长睫,一动不动。黑眸一片沉静,头有些昏沉,脸上有些热意。
手掌心开始发烫出汗,大约是又病了。他只静默地感受着,不声不响。
头顶传来方沉的声音,
“问候过我父亲。现在,你要为你给我带来的不幸,付出代价了。”
方沉转动刀刃,刀口锋利,还未用力就在孔宴白脖颈上抹出一道血痕,点点鲜红地珍珠沾在银色的刀尖。
刀下的少年依旧平静,没有说话。
孔宴白的生死就在他一念之间,方沉直到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