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天气不好,总是细雨绵绵,五天了,没见一点要转晴的态势。
书院里也不平静,所有事好像从月初的雨夜开始,全都奔向了各自的方向。赵连书因为下药陷害同窗,差点损害书院名誉,被罚禁闭十日。
李崇恒逃了主使的责罚,李默清却逃不过左将军的责问,李崇恒回书院第一天就被抓了回去,上门赔罪。
霍琛告了假,今日下山了,总而言之就是,她耳根十分清净。
一下走了三个人,还是她最讨厌的三个,也是巧合到家了。虽然不太好,但她还是小小地幸灾乐祸了一下。
知春抬眸看到天空中云层压过来,像翻涌的浪。
突然前方有人走过来,待看清人,她笑着打了个招呼:“祝兄。”
祝云峰走到屋檐下收了伞,看向知春:“傅兄,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孔兄没和你一起吗?”
“没,”她道:“你有急事找他?”
祝云峰笑着道:“不是什么急事,明日旬假,夫子应允今夜大家可以自由行动。机会难得,我就是想请你们晚上一起吃饭,小酌几杯,就在杏林旁边的小院。”
这些时日的训练不费脑力,但也确实淋漓疲惫,喝口酒倒是极好的。
知春明白过来:“交给我吧,我去找他。”
*
村子就这么大,找一个人不算难。
知春随便转了几个地方,在一颗石榴树下看到了孔宴白。
少年坐在树下的石桌前,微微弓着背,双手搭在大腿上。他眼睫低垂,发梢湿润,不知在沉思什么。一朵石榴花掉在他的肩头,一点嫣红像血一样显眼艳丽。
他像一只被淋湿的大型犬,漂亮的毛发沾湿,眼珠圆润漆黑,略显狼狈落寞。
知春的心突然就软了一下。
她走过去,步伐很轻,将伞遮过他头顶,轻声道:
“下雨了,孔宴白。”
他很沉默,并没有搭话,还在发呆。
知春弯腰,温声问他,“怎么不带伞?”
“虽说你的伤恢复得还不错,但肉还没长好,这样会感染的。”
李芙的药见效很快,他的伤恢复情况也很好,已经结了痂。但也不宜这么放肆。
孔宴白终于慢慢回神,仰头看她,眼睑下有淡淡的青黑,透出他这些时日的疲惫。他眼里的光有些破碎。
他答非所问只喊她的名字,
“傅知春。”
他这个语气和之前,在那个破败的院子里时很像,微微缱绻。
知春微微一怔,眼睫动了动,
“嗯?”
他抬眸,声音有些沉,漆黑的眸子:“你会走吗?”
他讲得极慢,吐字很清晰,却像困兽痛苦的低咽。
她摇摇头,将绢布递给他,有些无奈但还是坚定道,“我……不会走的。”
听到她的话,少年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长睫动了动,却没有接。而是静默看了一会儿,额头轻轻靠了上去,没有用力,只是贴上她的指尖。
她手指尖是凉的,他的额头是温热的。
异常的触感让知春有些微的僵硬,最终还是没收回手。
*
他们到的时候,孟轩和祝云峰已经到坐下了,知春在孟轩旁边坐下,孔宴白在她对面。
一双眼看过来,知春静默地抿唇,垂下眼睫。
一桌子诡异的安静,平日里的两个话痨都蔫了。
祝云峰问:“傅兄,孟兄,你们怎么看起来没精神?”
“可能是今天骑马太累了。”知春道。
“……我也是。”孟轩附和。
祝云峰笑着摇头,“那你们待会儿多吃点,铁锤兄已经去拿酒了,据说是他自己用杏子酿的。”
正说时,一个发型爆炸,穿着短衫的黝黑少年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酒坛,笑盈盈地,
“都到啦?”
知春点头,笑道,“就等着你呢。”
“快吃吧,待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在祝云峰旁边坐下,将酒坛打开,果香混着酒香在空气中飘散开,清新诱人。
孟轩闻着来了兴趣,先尝了第一口,品味片刻他道,“铁锤兄!这酒真好喝。”
铁锤笑了笑,端起酒像喝水一样就灌下去一杯,他又倒了一杯和孟轩碰了杯。
酒的颜色带着浅浅的橙,像饮料的模样。
知春端着酒杯,看了一会儿。她是不怎么喝酒的,因为觉得辛辣刺激,气味都带着苦味,她不怎么喜欢。但这酒闻起来有些不同,有些甜,有些香。
她好奇地抿了一口,幽香微苦的酒味在舌尖晕开,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轻微灼热。
感觉很奇妙,很温和,知春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喝完一杯时,知春的脸才慢慢热起来。她侧头看见孟轩已经面色绯红,眼神都朦胧起来。
铁锤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原来这酒是后劲大啊,失策了,她酒量太菜。
最后结果就是,两人饭没吃几口,就七歪八扭的倒在桌上。
祝云峰也有点晕,他道:“铁锤兄,你这里可有解酒药?”
铁锤道:“当然有,我去拿来给你们。”
祝云也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吧,出去透透气。”
“孔兄,你看着他们,别让他们磕着碰着,我去去就来。”
孔宴白并没有喝酒,他微微颔首,“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门,屋里只剩下三个人,孔宴白端起茶喝了一口,一抬眼就看到对面的人。
知春脸色微红,喝醉了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和平日一点也不一样。
突然孟轩抬起头大叫了一声,吓得知春也抬起头。
醉了酒,她有些头疼,绵绵密密的像针扎一样,她一巴掌呼在孟轩头上,“你叫什么!”
“她回来了!”孟轩脸上一片绯红,“我想她……嗝,但我不敢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