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宴白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名字,话题转得实在生硬。
她好不容易缓过来,“我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转念一想,她道:“你是不是也知道我撞头逃婚的事了?”
他不说话,知春有些尴尬:“我当时是昏了头了,现在想起来那并非是最好的办法。”
“但怎么说呢,我从来没有要为了谁要死要活的想法。所以我当时这么做,也不是因为喜欢他。不过是在万千解脱的方法中选了最伤身的一种罢了。”
她笑了笑,“我做事总是希望有选择可做,一切都是出于我的本心。你不要想太多,你好好的,对我来讲就都值得了。”
听完她的话,他眉宇动了动,漆黑的眼珠像夜色一般沉,藏着万千思绪,明显并没有被安慰,他道:“你总如此。”
知春“嗯”了一声,“什么意思?”
卷长的睫羽覆盖下来,他定定地看她,“有时,我有种错觉。”
“什么错觉?”知春好奇地问。
他道:“你曾说我对你而言,很重要。”
“你总是为我不顾生死。”
知春没有否认,这确实是她说的。她耐心地听他继续道,
“可我渐渐知道,或许重要的是我的性命,我的生死。”
“但,不是我这个人。”
“我们的第一面是在客栈里,那时你就救过我。那天我以为可以离开了,可是你出现了……”
知春嘴都合不拢,“……你怎么会知道?”
“你的剑,我不会看错。”
她很震惊,总觉得自己藏得还算好,“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孔宴白长睫动了动了,看向她:“寒食节。”
心咚咚咚跳个不停,知春想起来那天的事。她的剑放在了床头,她向来警惕。孟轩说过那天李崇恒在她房里放了刺虫。
那些虫,是孔宴白捡的,那么早他就认出来了。
知春一时无言,沉默地看他。
孔宴白讲得很慢,像不想说又不得不说的状态,最后的语气带着些许落寞,“傅知春,我想知道……”
他不过是凡人,也会贪念,渴望。不愿相信毫无来由地好意。
“对你而言,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样矛盾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很违和。知春有些意外,在她的潜意识里,他不会问这样问题。
知春一噎,并没有立刻反驳,看着他略显深沉的眉眼鼻峰,这样的神色她是第一次见。
她头一次思考,是啊,孔宴白算是什么?
算她回家必经的关卡?还是算她打的一场全息游戏中要攻略的boss?
换作没有经历这么多事之前,她想法很简单。
但真的因为这人牵连很多事后,她觉得他很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平行世界的真正存在的,有血有肉的人。
对于一个穿书的人来讲,这样的概念玄幻又荒谬。可是她已经这样16年了,她时常都不知道自己的愤怒,开心是不是真实的。
觉得这是一场游戏,但她下不了手杀人,没办法将他们当做冷冰冰的npc。若是将这里当做真实的世界,她又感到荒诞无望,不明白自己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看不到头。
但此刻,这副身体里的痛苦,疲惫,震撼都是真的。
过了一会儿,她只能凭本能道:“若是问我,我还是会说,你是特别的人。”
“我们在客栈见面那时,你虚弱极了,可你眼里全然不是害怕,而是渴望。”
“后来我入京,无意听说了你的事。我总觉得,你这样吃了很多苦的人,比谁都该有个好的结局。”
“你要说我自负也罢。我总是想劝你,不要死去。至少不要就这样死去。”
“这世上大多数人挣扎,努力,都是为了活着。”
而他,汲汲营营,却是一心求死。
“孔宴白,不要麻木的死去。”
知春看他,声音干涩。
少年看向她,她发丝乱了,眼角被风吹得发红,眼神却很清亮。
她道,“这世上,有趣的人和事真的很多。”
“我可以慢慢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