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栏又问:“那你怎么活过来的啊?”
问得真直白。
迟怿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据传是你们家百花仙子偷偷将我的形体置于西山地池中,保我躯体不灭,然后日日以花髓滋养。她也没想到渐渐精魄得所,十万年后我历劫三世,稀里糊涂就醒了。”
东栏瞧他怔怔出神的表情,问:“你好像不太相信?”
“你相信吗?”
东栏点头,反问:“我为什么不信?”
东栏正要伸手再拿一块翠玉糕,却见迟怿摊在桌边的一截袖子,襌衣袖边织锦上纹有飞鹤图案。
她正觉得眼熟,就听见迟怿解释说:“地池虽灵,不能起死;花髓虽精,不能回生。这两样加起来大概连保神体不灭都吃力,何况神族是天地灵气所化,殒灭后精魄脱离束缚又与天地同归,找都不一定能找到,又怎么会自己跑回一具空空的躯壳。
“复活一个凡人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何况是一个神仙。如果真的有这么简单,那么就不会几千万年就我这么一个重生的神了。
“你家仙子说得稀里糊涂,大家也信得稀里糊涂。”
东栏点点,觉得迟怿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大胆猜测,“说不定其实你当初没有死透。”
迟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也有这种可能。”
“那你当初是怎么死的啊?”
问完生又问死,当真无所顾忌。
迟怿回答说:“一箭穿心。”
东栏突然觉还不如相信是百花仙子救了他……
是啊,怎么可能没死透,那一箭,穿心而过,留下的疼痛,至今心有余悸。
到底是谁救了他,却又不想让众生知道?他到底失去了什么记忆?
他以为能从拒霜那里找到答案,却发现拒霜三缄其口;以为东栏会知道过往,才发觉东栏不过三千岁,连他怎么殒灭的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他缺失的是什么,不过是人间匆匆一面,让他们有些投缘。
或许不能算全无收获,在西山的这些日子,总有一些模糊的场景飞快从他脑海闪过,却来不及抓住,只留下一个朦胧的红色身影。
东栏又看见迟怿站在梧桐树下发呆,知道他马上就要回青帝宫了,于是决定上前打个招呼。
东栏听见迟怿问:“东栏,你知道一身红衣的神女是哪一位吗?”
东栏偷笑,他虽然不记得自己了,心里却还想着式微神女,于是如实告诉他:“那是南方赤帝幺女,朱雀一族的小公主。”
“是吗……”
红色的身影越来越淡,像一轮红日渐渐隐入乌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