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看好他?我给她看孩子?凭什么?我没忍住说了句,这又不是我弟,就挨打了。可是,本来就不是啊。”
……
“最近挨打频率高了挺多,因为奶奶回去了,只能我伺候她。”
……
“她撕我画干什么?有病?”
……
江簌细细地看,从2021年3月26日到2021年8月末,徐艺楠的字句要么比较愤慨,要么沉闷。他想,这大概是徐艺楠做出那种选择的原因。
他做了次深呼吸,继续看。
“今天还算比较开心,进入了高中,而且,楼上的江簌和我是同一所高中,运气不错的嘛。就是今早上去上学,在电梯里遇见,然后发现我们路线一样,才知道又是同学,再发现我们的教室也就只隔了一堵墙。和他打了招呼,不知道为什么这会让我开心。我几乎不和别人说话,今天和他聊了两句……他很好。”
……
“最近总是看到他,人缘真好啊,总和别人打成一片。我嘛……不想社交,不懂社交,不会社交。入学又已经很久了,也没朋友。老实说,还挺想成为他那样的人的。”
……
“无语且生气,那个女的,居然偷偷拿我的画去参赛,还得了奖;尽管署名是我但是奖金她是全拿了。学校还表彰我。但是我本意不愿意参赛,不想获奖,也不想这么出风头。还有那幅画,真的是,取的名字叫什么?《无惧风暴》???会不会取名字?我是这个意思?这名字不尴尬吗?我就画了个台风,哪只眼睛看出来无惧风暴这四个字眼的啊?搞笑。”
……
“看见江簌跑步,随手画了一幅,还不错的啦。”
……
“画江簌的那几张被她看见,撕了,还说我早恋,也借此理由又打了我。”
……
“又打,为什么总是打我?”
“被打死算了。”
……
江簌感觉自己有点看不下去,“死”这个字眼出现的概率逐渐提高。但是看了这么久,已经要到底了;江簌咬咬牙,翻开了下一页。
后来的日记,每一天的都在变短。
“今天她还是打了我,只要一有气就多半会往我身上撒。”
“天天挨打挨骂,她这是有瘾?”
“有病吧,没事儿拿我画撕着玩?”
……
“江簌给我打招呼了,他问我是不是没睡好,我点头。其实很想和他多聊会儿。”
“叔叔回来了,我叫了他一声‘爸’,他好像很感慨。那女的在叔叔面前,装的贤惠的很。明明会做饭,平时还一动不动装死人。叔叔后天又要走,我想那个女的多半不会给我单独跟叔叔谈话的机会。叔叔也不见得会信我。如果我有手机就好了,可以录音,也可以给叔叔打电话。”
……
“心里闷的难受,想找人说说话。”
……
“考差了所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
“偷偷参加画展,被她当着很多人的面,扯着头发带了回来。头发掉了很多,脸被打肿了,真的丢脸得要死。”
……
“我现在开始怀疑她会不会把我杀了?”
……
“我受不了了,得找人帮我。”
……
“遇到江簌了,我应该拉住他,请他帮帮我……但我没有。”
……
“她在监视我,我没救了。今天放学回来,我上了十八楼,我想找江簌。但是他家没人,我在门口等,但是就一会儿,她就上来了,把我拽了下来。当然,这一次当然也被她打得很惨。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这样,打得到处都是伤。她会把我锁在房间里,规定我出门上学和放学回家的时间。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位置?我身上总不会有电视里那种定位器吧?我不信。”
“她威胁我,让我不准说。”
……
“我找了老师,但是老师竟然让她来学校,老师亲自调解矛盾。老师和她谈话的时候,她又装出一副好妈妈的样子。她居然说我有抑郁症,还有自闭和妄想?这一听都知道不可能吧?就算有,那不也是因为她吗?她给老师说:‘这孩子可怜,从小到大先是没了父亲,再没了母亲,后来就有病症了。我虽然是后妈,但我也自认做到了一个母亲该做的。她身上的伤是她自残的,我还拦住好多次,不然……’说到这里,她居然哭了起来,真是个好演员。但是,老师居然说:‘我也是妈妈,我理解您,这孩子确实可怜。班上同学也说她平时没什么朋友,也不怎么说话……您别伤心,虽然孩子心理问题重,但她画画天赋好呀,很多画家名人什么的,不都有点心理问题吗……’我听她这么说我真的气炸了,我画画原来是天赋、原来是因为我有心理问题才画的好吗?我没有心理问题,我也没有自残!我很生气很生气,我说我没有,这都是她打的,我没有问题,是她在实施暴力,我没有自残!”
“但我知道,当老师说出理解她的时候,我在老师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满口胡话的病人了,老师不信我,也不会帮我。”
“现在还有办法吗?还有人能救我吗?”
“当然,从学校回了家,自然是免不了毒打的。她说:‘你往外说,随便说,你看看现在有谁信你?你说一次,打一次,你可以试试。’然后呢,接下来就很好笑,简单概括就是我被打了个半死,这两周都不会去上学了。”
……
“我真的病了吗?从小到大,那些见过的事故,有人死亡的幻觉我突然全部想起来了,那应该不是幻觉吧?”
……
“房间里很闷,打不开窗,被锁死了,出不去,很不舒服。”
……
“可以去上学了。”
江簌越看,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
最后一页。
“早上好,生日快乐。”
“希望我永远永远十六岁。”
时间,2022年,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