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姑娘,这是盛京,让人看见了不成体统!”
“宋时砚。”
少女蛮横不讲理的模样被沈念慈发挥得淋漓尽致,肩膀上零零落落的撒上了雪花,娇俏模样偏偏又让人无可奈何。
沈念慈初见宋时砚时,才十岁,宋时砚长沈念慈两岁。
那时,少年一身泥泞的黑色常服,稚嫩的脸蛋也是脏兮兮的,浑身上下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袱,跟个小流浪汉一般。
就那么不管不顾闯入军营,说是要跟着沈大将军,被守卫的士兵好好教训了一番,打得鼻青脸肿的。
但眼神依旧坚定,怎么都不肯放弃。
沈念慈瞧着这人一身傲气,又如此不服输。便想戏弄他一番,跟他比武,谁输了便要做谁的小跟班。
宋时砚虽然被守卫的士兵教训得厉害,但面对沈念慈依旧一脸不屑,不愿意女子动手。
那狼狈的小公子跟个唐僧似的,站在沈念慈旁边。就跟沈念慈念经,长篇大论的大道理,听得沈念慈一个头大。
可沈念慈才不管他那长篇大论,直接手起刀落,跟宋时砚打了起来。
在盛京娇养长大的公子哥怎么可能是沈念慈的对手,没过几招,便被沈念慈打趴下了。
就这么,宋时砚还真的死心塌地的成了沈念慈的小跟班,一晃便是数年。
曾经打打闹闹的两人,一个已经长成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个已经长成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两人相伴,沈念慈是个喜欢到处凑热闹看风景的人,宋时砚总是会以保护她为理由跟在沈念慈身侧。
玩累了,便让宋时砚背她回来。
宋时砚无奈的轻叹一声,硬朗的容颜都变得柔和,宠溺极了。这也没有办法,都是自己给惯出来的。
微微蹲下身子,沈念慈便知道宋时砚妥协了。
“姑娘!”紫堇无奈的发声。
“哎呀,紫堇,你坐马车回去,跟父亲和祖母说,我晚些回去。”
沈念慈已经迫不及待的迈上宋时砚宽阔结实的后背。
如同以往一样,总是让人安心。
是沈念慈一辈子都愿意无条件交付信任的少年郎。
“宋时砚,你何时回来的呀。”
沈念慈的脑袋熟练的放在宋时砚的后背,温润的杏眼抬头看向这苍茫茫的天空,雪花依旧还在下,没完没了一般。
“今日。”
“那你岂不是还没有回家,哈哈哈,你回去肯定要被宋伯父教训。想到那个场景,我就觉得好笑。”
宋太师的独子,一出生,便被寄予厚望。从小苦读圣贤书,被誉为文曲星降世,本想培养成一代风骨卓绝的文臣,宋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可这宋时砚不知为何,突然弃文从武。
这可让宋太师气得呕血,见到这个不孝子,便是满头黑线,气不打一出来。
沈念慈笑着笑着便想起前世,宋家被人诬陷给太子下毒,全家入狱。
宋太师一生清正廉洁,尽忠职守,文人风骨名满盛京,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沈念慈跑出去见宋时砚时,那时本应当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已经被狱卒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凌乱打结还混着血渍的头发随意的散落,浑身被鲜血染红,皮开肉绽,一只腿被挂钩直接穿过,鲜血淋漓。
沈念慈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宋时砚,面如死灰,却又愤恨不平,不服输但又不得不认输。
还在拼命的安慰着自己,不要自己难过,也不要自己去做傻事。
宋时砚只感觉脖颈有温热传来,温热渐渐滑落,变成凉意,似乎是眼泪。
“姩姩?”
“宋时砚,我会护好你的,定不会让小人害了你!”
沈念慈哽咽的声音却让宋时砚有些许迷茫,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还说这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保护不保护的,什么小人?
宋时砚将沈念慈放了下来,看着哭得泪如雨下的沈念慈。神色刹那间变得慌乱,只能连忙给沈念慈擦拭擦拭眼泪。
“怎么变成娇气包了?”
“我不就刚才凶了你一句,怎么还委屈得哭了呀!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只要能让姩姩消气,要打要骂,怎样都可以!”
少年弯着腰与少女平视,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依然极其有耐心的哄着沈念慈。
面对沈念慈,宋时砚似乎有用不完的好脾气和耐心。
只因为她是沈念慈。
“谁是娇气包!”
沈念慈不满的瘪了瘪嘴巴,气鼓鼓的。宋时砚总是有办法,一下子让沈念慈忘记了伤心。
虽然结果,是去往另一个极端。
“还走不走啦?”
“不走!要你背我!”
理直气壮的,跟个骄傲的小天鹅,仿佛宋时砚做了一万个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
“宋时砚,元宵之后,你们家若是要办什么宴,记得请我去!”
宋时砚被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的,“宋府办宴,怎么可能会不邀请你了!”
沈念慈不搭理宋时砚。
前世,宋时砚就没有请自己去参加这宴席好吧!
虽然自己那时已经嫁给梁执今为妻。
沈念慈不知,那场宴,是宋夫人想给宋时砚相看姑娘。
宋夫人自然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思在谁身上,可那时沈念慈已经成婚了。自然是不能把沈念慈请来,乱了套。
宋时砚只当是沈念慈一时兴起说的话,也没有放在心上,两人便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却也和谐,美好。
少年嘴角待在沈念慈身边,总是挂着暖暖的笑意,眉眼干净清冽。背上沈念慈,步伐沉稳得很,慢慢地朝前方走着。
雪渐渐停了,素白干净的雪地,只留下浅浅的脚印,是两人路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