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一场闹剧结束,在宋府的一场闹剧才刚刚拉开帷幕。
宋时砚站在宋府门口,来来回回地踱步,却还是不敢推门进去。
看着那一块块熟悉的阶梯,是自己儿时日日都会走的路。如今宋时砚只觉得腿有千斤重般,难以迈开一步。
突然,一小斯似乎是出门有事,正好撞见了宋时砚。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仔细瞧了宋时砚好久。
宋时砚识得这小斯,是跟在父亲身边的小斯,宋时砚唤了声“小武。”
愣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的小武没有回应宋时砚,急急忙忙地冲回宋府内高呼。
“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老爷,夫人,公子回来了!”
这小武声音洪亮,响彻云霄,想来这左邻右舍都得知道,宋家那个不孝子回来了吧。
宋时砚真想冲上前去,把那小武的嘴巴捂着。
思来想去,宋时砚终于走进了宋府。
宋太师是盛京出了名的清正廉洁,虽然高居于太子太师一位,却深入简出。
入门便是个简单的游廊,府邸也就是简单的四五个房舍拼凑而成。花草树木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看就知道是女主人花了心思的。
宋太师与夫人是年少夫妻,鹣鲽情深,相伴至今,夫妻感情深厚无比。
可谓是这盛京夫妻的楷模。
宋时砚刚进来没多久,宋夫人便冲了出来,眼角还依稀挂着泪珠子。
宋夫人是传统的江南女子长相,看起来是一个温婉可人,端庄秀气的清雅女子。其实也只有这宋家父子俩,知道宋夫人的真实秉性。
是个活脱脱的在世戏精,话本子看多了,总爱把话本子里的那一套,给演出来。
“是砚儿吗?”
宋时砚点了点脑袋。
“砚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母亲要想死你了。当年,你留下一封书信就不辞而别,你知道母亲我有多伤心吗!”
宋夫人夸张的附在宋时砚身上,那哭声,泼天般,跟哭丧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宋时砚是缺胳膊少腿回来的呢。
“你母亲我呀,这些年,担心你呀。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头发呀,是大把大把的掉。”
“砚儿,你瞧。母亲的眼角,是不是又长了几个皱纹,还有母亲这面容,是不是憔悴了许多,还有这头发……”
说着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悄悄附在宋时砚耳旁。
“我感觉,你父亲这段时间都要厌弃你母亲我了,这可怎么办呀,砚儿。”
宋时砚把这一大串话听下来,忍不住的扶额。想来父亲又是做了什么事情,让母亲不高兴了,正闹腾呢。
“母亲。”宋时砚无奈地唤了唤宋夫人,满头黑线。
“你还知道回来!”一道严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宋太师一身简单常服,却是如同松柏般一身傲气,冷眼看向宋时砚。
“嚷什么嚷,宋书达,今日的杏仁酪,你还没有给我做呢!”
“杏仁酪是凉物,冬日吃,对身子不好。”
“宋书达!”
“唉,知道啦,知道啦,马上就去给你做。宋时砚,你自己先去祠堂跪着,当着列祖列宗面,好好反省反省!”
这宋太师似乎是有两幅面孔,对待夫人那可是百般妥协,语气和蔼,脾气好的不得了。
转头一看向宋时砚,那语气转变得,真快。
仿佛宋时砚是他们捡来的一般。
“母亲。”宋时砚知道父亲最是听母亲的话,眼巴巴的看着宋夫人。
“别想啦,你这个小兔崽子,七八年不归家。你父亲不打断你的狗腿都是好事,让你去跪祠堂,那都是轻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刚才还是哭丧调子的宋夫人,此时一下子便恢复了正常。白了一眼眼前这个不孝子。只想着自己的杏仁酪,什么也不管的走了。
“记得啊,多放些饴糖。”还不忘叮嘱一下宋书达,自己的需求。
“知道啦,我何时忘过。”
宋时砚只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还不快去,还要我请你去呀!”宋太师没好气地朝宋时砚道。
唉,宋时砚就知道,自己逃不掉,逃不掉。等自己父亲做完杏仁酪,就要拿着戒尺来教训自己了。
*
宋府祠堂。
简单的几个牌位整整齐齐的列成一排。由于天色昏暗,室内早已经点燃了蜡烛。
烛光婆娑,倒影着牌位,也照亮了跪在牌位之前的宋时砚。
宋时砚熟练的跪在蒲垫之上,虽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但宋时砚身姿依旧挺拔,精神抖擞,神色坚毅。
没过一会,宋时砚便听到了脚步声。
宋书达身上浅浅散发出杏仁酪的气味,应当是做完杏仁酪,哄好了自家夫人。才有闲心来管管自家这个不孝子的。
宋时砚看见宋书达空手来的,可谓是松了一口气。
“父亲。”
“哼,我可当担不起你这一声父亲。你这一走便是七八年,宋时砚,你可真是翅膀硬了!”
宋时砚低着脑袋,沉默不语,宋书达却是越想越来气。
“以你的才华,考取功名,得到圣上倚重,入朝为官,指日可待。你这满腹诗书才华,雄心壮志,便就这么舍弃了?圣贤书就这么白读了?”
“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你说放弃就放弃。转头就跑到关外去参军!”
“你母亲身子骨弱,就只有你这一个独子。你别看天她整日跟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的,其实呀,比谁都要担心你。”
“父亲,你可知我为何想参军。”宋时砚一句话打断了宋书达,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委屈,却隐隐透着少年的倔犟。
是啊,当年宋时砚走得果断,宋府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原由。
所以才怨,才不理解。
“十岁那年,我跟着母亲回外祖母家。在路上,遇到一群流民。那时,戎狄频频来犯,骚扰我大梁边境,数不尽的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