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调。
青盐将门拉开一条缝,将香尘扯进房间,顶着一张素净脸面对已然浓妆艳抹的柳灵均。
“好啊,先谢过妹妹的照拂。”青盐平静看她,认真问道,“薛正田说什么时候娶你?我去吃喜酒。”
柳灵均一愣。
这句话听起来分明是痴人说梦,怎么会有人来娶青楼女子。
“那他说什么时候来为你赎身了吗?”青盐又问了一句,笑容不减。
柳灵均渐渐笑容变浅。
“那他……”青盐歪了歪头,“可有向张福娘交了银子将你买断,以免让你服侍旁人?”
柳灵均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薛正田只是说些好话哄她,这些她原是知道的。可她一贯高傲,怎么可能因为青盐这几句话就认输。
“姐姐这是嫉妒妹妹吗?”这句话,柳灵均说得抑扬顿挫,音调婉转悠扬,比唱的还曲折。
青盐无奈笑笑,扔下一句:“就算是吧。”就关了门。任由柳灵均在门口怎么胡闹都不再理会了。
刚松了口气,转过身继续摆弄起新裙子上的珠串来。没想到,一回身便看到香尘周身怨气,几乎要把这房间都染成黑色。
也是,香尘千辛万苦跑遍大街小巷帮她散播消息,结果临到要见人的时候,青盐说不见就不见了,这件事情放谁身上都能气个半死。
在香尘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之前,青盐急忙止住了她的话。
“瞧你这愤懑不平的模样,受了多大的委屈呦。”青盐轻轻捏着她的脸,让香尘原本满是委屈的脸显得调皮可爱起来。
“姑娘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见薛公子?”香尘声音悠悠传来,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姑娘说不见就不见了,这陈公子不见就罢了,薛公子也不见,姑娘莫不是真的想要在这宴春楼里待一辈子吧?”
“这是计策,计策!没走到最后一步之前,不要妄断输赢。”青盐敌不住香尘喋喋不休,急忙回应道。
香尘满心满眼都是委屈丧气,她的嘴角都要撇到下巴上去了,看青盐的时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若是薛御史真的看上了柳姑娘,姑娘你这就是亲手给别人做嫁衣!”
青盐终于放下了那条新裙子,抬头对上香尘的眼睛,沉了口气。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会珍惜。”
青盐话音刚落,抬手便将裙子扔给香尘,打了她个猝不及防,她急忙跑过去接,险些将自己绊了个跟头。她和裙子捧个满怀,好不容易才将它接下来。
她有些恼:“你怎么敢随手扔这个,你知道这裙子多贵吗!我跑了好多家店才将这些布料凑齐,这上面的珠子都是一颗一颗摘出来的,有几颗还是异域宝石,世间少有……”
青盐听她说着,笑容逐渐绽放在脸上。看青盐笑而不语,香尘骤然明白过来。
只是一条裙子,因为付出了额外的精力和钱财,就会比其他裙子更加让人珍视。
宴春楼的女人,更是如此。
“容易得到的,总会有更好的替代。可若是在一个人身上倾注了太多,便再也不会有回头的机会了。”青盐不知道自己在说薛正田,还是在说曾经的自己。
香尘明白过来,方才的怒火此刻都转变成笑意看着青盐,一想到青盐在用心经营自己,香尘就满心欢喜。她既为青盐高兴,也为自己高兴。
“傻笑什么,”青盐佯装生气,“快去熏衣,届时若是没能将那薛公子香得鬼迷心窍,全都怪在你身上。”
一听这话,香尘哪敢耽误,一路小跑离开青盐房间熏衣去了。
人一旦有了权力,就想要依靠彰显权力证明的存在。这样的男人,青盐见过许多。
薛正田也不例外。
不出三日,薛正田给了张福娘比上次更沉的钱袋子,要求这次必须要见到青盐。
“姑娘!你是不知道,柳姑娘听说薛御史又要来见您,地板都快跺碎了。我瞧着柳姑娘的脸,白了又青,花花绿绿……”香尘憋了半天,想了个词,“五颜六色的。”
青盐被她这一句话逗笑,刚喝进口中的茶又喷了出来,她一边急忙掏手帕,一边止不住地笑,一双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亮晶晶的。
香尘看着她的神情一愣。
好像最近一阵子,青盐都没有这样笑过。倒是从前,总这样笑,得了簪子,赚了银子,买了新衣裳,都喜欢笑。她跟了青盐许久,她能察觉到最近青盐变了许多,可她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同。
她不知道短短一夜,青盐在梦里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镜子里,青盐正将新买的胭脂涂上脸。身后,香尘手捧裙子看着青盐出神。
“不穿这个。”青盐对着镜子里映出的香尘说道。
“嗯?”香尘当即回了神,却没明白青盐的意思。
“先不穿。”青盐看香尘还没明白,又补了一句,“吊吊他的胃口。”
香尘明白了个大概,于是将裙子收了进去,又将青盐平日里接客的裙子拿出来给她换上。
万事俱备,她们静静等着薛正田敲响她的房门。
咚咚咚
她起身,轻轻开门,笑容骤然僵住。
她万万没想到,打开门看到的是一张阴沉的脸。
顾怜,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