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盐愣在原地,原本暧昧的称呼随之满地狼藉。来开门的不是顾怜,而是罗观云。
青盐急忙站直了身子,将方才快要滑下肩膀的衣服拽回身前,她手上的酒杯有点烫手,她放也不是,拿也不是。此刻,她恨不得抱头鼠窜,藏到天涯海角去。
“母亲……您……您……您怎么来了……”青盐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此时该放在何处,她两只手捏着酒杯,身前身后晃了几遍,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盐耳边满是轰鸣,她的身体里正胡乱刮着风。
罗观云没说话,沉着脸迈进了门,她像是没听到青盐说的话,自顾自向前走。
青盐不敢出声,方才脑子里的那些想法早已烟消云散,还没来得及力挽狂澜,就已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她吞了吞口水,紧急在脑中编织合理的说法,企图挽回颜面。
可转念一想,罗观云平日素来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无论什么谎言,似乎只要罗观云垂眼低眉看上一眼,就能瞬间识破。
青盐闭了闭眼,拿出侠肝义胆、青山埋骨的壮烈之姿,迎上罗观云的目光。
是她嘴馋,这罪名,由她一人担了!
“母亲!是我……”
罗观云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将青盐的话口拦住。青盐听话地收了声,静静看着罗观云。
只见她神秘兮兮走到青盐身前,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个物件来。
青盐定睛一看,竟然是个酒杯。
“分点给我尝尝,可好?”罗观云声音很轻,她一边说话一边不住地回头看,看起来比青盐还怕被人发现。
青盐被吓住了,这句话比方才她看见罗观云走进来更吓人。
看青盐呆愣原地,罗观云继续解释道:“顾老头子说这竹叶青虽然香但是易醉,从来都不给我喝,我馋得紧,这才冒然闯进来。”
罗观云说着,有些局促,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她手中的酒杯向青盐推了推,青盐这才回了神。
“好!”青盐当即接过罗观云的酒杯,满眼笑意,拉着她坐下,又给她斟满酒。
一人孤饮自然敌不过二人对酌,借着酒劲儿,没用多久,两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她们聊了很多,从宫妓到宴春楼,从赏花到妆容,无所不谈,把酒言欢,亲如姐妹。
顾怜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
“我罗观云!”
“我青盐!”
“今日义结金兰,歃血为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唔……”
听清她们在说什么的时候,顾怜几乎是连滚带爬扑进去,伸手捂住了青盐的嘴。
青盐被打断了,显然有些不尽兴,伸手就要去拿酒杯,罗观云一把拦住她的手,义正言辞道。
“不行,誓词还没说完,不能喝。”
“对,对,”青盐拍了拍罗观云的手,肯定地点了点头。
顾怜慌乱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觉得自己后脑勺的头发此刻都被吓得立起来了。
方才与顾怜议完事的顾中明听到这里有响动,也跟了过来,进了门便看到罗观云和青盐跪在地上,说什么都要挣脱顾怜的束缚,当场义结金兰。
顾怜看到顾中明的瞬间,偷酒的心虚和得救的释然一齐涌上心头,他定定看着父亲,眼睛里写着两个字——救我!
顾怜原以为一向严肃苛刻的父亲定会勃然大怒,可他没想到的是,顾中明竟然看着眼前的情形,笑出了声。
看着活泼宛若少女的罗观云肆意坐在地上,全然不顾什么当家主母仪态万千,顾中明的嘴角慢慢生出笑意来,双眸比往日还要深沉。
眼看着两人的“同年同月同日生”说了一半,顾中明信步温吞,无奈笑笑,走上前来,抱住罗观云。
他小声应和罗观云的话,将她带到门口,回身对顾怜不轻不重幽幽说:“你自己的人,自己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