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盐闯进陈府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许榴花不人不鬼的模样结结实实吓到了她,与她记忆里那个总是喜欢站在她身边磕着瓜子谈天说地的可爱模样没有一点关系,青盐盯着她看了很久,仍然没有看出半点从前的影子。
眼看青盐仍然站在那里,顾怜急忙走上前,慌乱拉住她手臂。
他手上黏腻血渍在青盐袖子上留下痕迹,显得分外刺眼。
“你怎么了?”青盐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向顾怜看去。
“没事。”顾怜强压痛意,可声音中的颤抖仍然出卖了他。现在不是他能放下心来喊痛的时候,他将青盐往自己身后藏了藏,警觉地看着已经站起身来的许榴花。
“榴花,你还记得我吗?”青盐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她望向许榴花,极力想要从她身上找到一点曾经的影子。
“她疯了。”顾怜低声回答青盐。
“我没疯!”许榴花突然大声喊叫,声音嘶哑刺耳,让青盐耳朵跟着痛起来,“我没疯!我就是要杀了你,我就是要杀了你们!”
“榴花,你听我说,你受过的苦我都知道,我都明白。先把刀放下,往后的日子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听话,先把刀放下。”青盐满眼心疼看着她。
许榴花在陈府上受了多少非人的待遇,只有亲身经历过的青盐才懂。看着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许榴花,青盐觉得自己仿佛在看着上辈子的自己。
“我不!”许榴花手中的刀又挥了两下,顾怜拦着青盐连连后退,“凭什么!凭什么!”
“现在没有人发现你,以后也不会有人发现你,你跟我们一起走,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你又要施舍我了是吗?你现在又要夺走我的什么?”许榴花看向青盐的眼神中,唯一一点光亮,是阳光照在刀刃上映出的寒光。
“什么?”听到这青盐才明白,许榴花原来真正恨的不是陈金粟,而是自己。
许榴花猛地抽泣起来,眼泪从她嶙峋脸颊缓缓滑过,她拿刀的手抖了抖。
“你分明告诫过我,不要想方设法进权臣之家。可你呢?花魁比赛一鸣惊人,也算是你不想攀上高枝的一步棋吗?”许榴花深吸口气,提高了声调,“顾怜拿着黄金和聘礼来娶你的时候,没见你有半点犹豫!我那么相信你,我将你的话奉为神论,我日日夜夜用你的话提点自己,不要落入圈套。可你呢?你呢!”
许榴花大口呼吸,继续说道:“你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在顾家享尽荣华富贵。可我呢?我还要在宴春楼里被呼来喝去,被挑选,陪着一脸谄媚的笑!凭什么!”
青盐愣愣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许榴花眼看她无力辩驳,猛烈的委屈顿时在体内沸腾,她刀尖指向青盐,声音里满是哀怨:“你嫁到顾家享清福,让我不要一心想着进皇亲国戚的门。我偏要去!凭什么你做得的事情,我就做不得!”
血渐渐浸透顾怜的衣服,冷风一吹让他身型晃了晃。青盐急忙搭上他的胳膊,将他扶稳。
顾怜强打精神,眼下不是他能倒下的时候,他不能留青盐一个人面对许榴花。
“被陈金粟买走的那天,我真的以为自己就要能够跟你过上一样的日子了。”许榴花笑起来,眼睛里光亮更盛,似乎是回忆起当时满心欢喜来到陈府的自己,“我弹琴、唱曲儿,我努力向他们示好,后来他们说要将我送进宫里去,我以为我这辈子行善积德的福报终于来了。”
许榴花笑起来,声音中满是讽刺,听得青盐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