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雪球砸中了头。
“阿沅一点礼数都不讲了,见了面招呼也不打就跑!”叶希敏在不远处大声抱怨着景沅的逃跑行为。
这几年,叶希敏隔三差五都要来帮景沅把个脉,景沅没给过人家一个铜板,见了面还溜之大吉,确实不妥。景沅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满含歉意地跟叶希敏道歉。
“你站太远了,没听清!”叶希敏喊道。
景沅没奈何,往前走近了几步,景沅就见到了不曾有一日忘记过的姑娘。
谢然长高了些,仍是穿着绿色的衣裳,也许是冬日里百花凋零,萧瑟异常,谢然的头上换了颜色更鲜艳的绢花。
景沅呆呆地站在原地,又变成了木头,说不出什么机灵话。
为什么谢然会在这儿?她是不是来找自己的?
景沅迫切想知晓答案,却张不开口。
“思儿,你弟弟哑巴了,腿脚也不能动了。”叶希敏放肆跟明思开着景沅的玩笑。
明思挽着叶希敏嬉笑道,“我这么聪明,哪会有笨笨呆呆的弟弟,阿沅,快机灵一下给希敏姐姐瞧瞧!”
景沅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谢然身上,叶希敏把谢然往前推了推,“难怪院长说阿沅心里只想着姑娘呢,不见还不知道,一见……”
“叶姐姐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景沅真不知道明院长什么时候把这等闲话也说给叶希敏听了,这种话被谢然听到定要认为景沅是个轻薄之徒了。
“嘿嘿,你又不哑巴啦!”叶希敏看向明思,“思儿,让他们在这儿吹冷风,我们去嫂嫂那儿喝热茶。”
明思顺从地跟着叶希敏走了,留谢然在原地。
“景哥哥,许久不见。”谢然客气又大方。
“是……是很久了……”景沅的千言万语难以道出,话到嘴边,总怕吓到了谢然,“妹妹这阵子还好吗?”
“外祖母生病了,我在照顾外祖母。”谢然稍稍转过了身子,避开了景沅的目光。
“叶姐姐医术好……”景沅说完就明白了谢然是上山来请叶希敏的,和自己没半点关系,顿生失落之情。
“外祖母说想见见你。”谢然红着脸说出了来意。
“见我?可是……”景沅不忍见谢然为难,尽管于理不合,终是道,“好,那我现在随你下山。”
谢然一愣,微笑道:“雪太大了,等雪融了再下山吧。”
景沅踩在厚厚的雪地里,也忍不住笑话起自己,“我是糊涂了,现在下山是不太安全。”
景沅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地跟谢然寒暄了些什么,回了房间还半天难以平复心情。好在谢然要小住几日,景沅次日还能东扯西拉地跟谢然说几句话,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让她烦?
晚些时候,明思过来了。景沅还坐在桌前胡思乱想,明思都走到面前了,景沅才如梦初醒,招呼明思坐下。
“虽说表现得过于机灵会显得不稳重,但阿沅今日也老实得太过了,这样可不行。”明思打量着景沅的房间,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阿然,不愿意跟阿然说话……”
“不是!我喜欢阿然……我……我是怕吓着她了。”景沅也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懊恼。
“为什么会吓着她?”明思问道。
景沅脸都涨红了,嘟嘟囔囔道,“不知怎么和阿姐说。”
明思也是未出阁的姑娘,景沅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自己每次见到谢然的所思所想。
脑子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说出口就显得轻薄了。
景沅心心念念的就是戴着银铃的谢然。
书里所有描写美人的诗句都只会让景沅脑子里描绘出一个谢然。
难怪书院里不准学生跟后院的女眷接触,明思虽是例外,但寻常学生跟明思说话也得离得远远的。景沅从前自命清高地觉得君子理当如此,何须多此一举定下诸多规矩。现下才明白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倘若后院里有一个谢然,景沅不确定自己能坚定守住什么规矩。
这些想法,不会吓到谢然才怪!
“还打哑谜!”明思没意识到景沅不肯说实话的原因,接着道,“雪一时半会儿还融不了,虽说爹爹答允了你们的亲事,但是……”
“阿姐说什么?”景沅惊得不轻,明院长从没透露丝毫,且这阵子因为明思的事,明院长常常不发一言,甚至偶尔下山找人喝酒。
明院长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和韩夫人谈好了这件事,景沅半点头绪都没有。
“说你,你要娶阿然了。我看阿然不会被吓到,你现在是被吓到了的样子呢。”明思打趣道。
“阿然不是说她外祖母生病了,想见见我?”
怎么会是成亲?
明思解释道:“是啊,若不是应允了你们的婚事,怎么会让你去见?”
明思从袖中取出一张清单,交给景沅,“这是聘礼单子,你看看,还要添些什么?”
景沅激动不已,见上面除了寻常人家会准备的聘礼,还额外添了不少金银珠宝,又有些不安。哪怕是二十岁做上先生,也还有几年,自己的日常开销已经是相府出了,谢然嫁给自己该怎么办呢?
“爹爹说,阿然是师公的外孙女,不能委屈了阿然,聘礼得丰厚些。你现下还没挣钱,就先欠着吧,日后再慢慢还。最重要的还是,要善待阿然。”
“阿姐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阿然。”景沅心潮澎湃,对美好的未来充满了无限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