胁我了。
他韩将军就是再运筹帷幄,也威胁不到一个死人。
我笑着告诉宇儿,要好好读书,要对自己有信心,面对别人时,能不低头就不要低头,谦虚也要有个度。
我对宇儿说:“宇儿,不要总摆出一副妄自菲薄的模样。你今后要加倍用功读书,多学些本事。”
我的宇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孩子,他以后一定大有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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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弱冠前一月,我叫了我二姨娘一声“妙姐姐”。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愿见我了,日日躲着我。
可我不后悔。
我甘之如饴。
近来我朝北境有战事,陛下问可有人愿意自荐。
其实从苏夜大将军急流勇退以来,朝中打仗还算厉害的就只剩下韩将军了,可陛下既然没直接喊韩将军去,就说明他并不想让韩将军去。
自打我弱冠以来,我爹就日日催我娶妻生子,听得我双耳生茧,我偷瞄了一眼韩将军,竟有些蠢蠢欲动。如果我去打仗,就不用天天在家被我爹逼着去娶妻了。
我突然又想到二姨娘,如果我去打仗,她可会担心我一二。纵使是分毫,我应当也会欣喜万分。
鬼使神差般,我向陛下自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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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等二姨娘前来。可惜直至临行前最后一日,她都不曾来。
我只好去找她。
好在她真的十分关心我,我很快便不再感到失落。
她喋喋不休地告诉我:大少爷,保命要紧。
我听了觉得好笑。不是所有的领兵者都像那位已隐居山田的苏夜大将军,冲锋陷阵,每每出征,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冲在军队的最前面。
我此去不会上战场,只需好好地待在军营的帐篷里出谋划策,能有什么危险呢?
她一口一个大少爷,可我一点儿也不想当他丈夫的大儿子。
我想听她唤我寅儿。
就像她在我无数个梦里那般,唤我寅儿。
可她听后却被吓到了,还差点摔倒。
我心里好痛,每一寸都痛极了。
我明白我与她之间,所有不可言说之事都只能发生在我的梦里。
于是我不再逾矩,骗她说,我只是想我娘了。若我娘还在世,此刻也会叫我寅儿。
她说:“寅儿,祝旗开得胜。”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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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了五年的仗。
回来后看到二姨娘的第一眼,是她看着我发呆。
我抿嘴淡淡地向她笑了笑,不再看她。
五年不短不长,却叫我生了放下她的念头。
毕竟毫无可能之事,就不应继续肖想、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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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年。
同僚们约我去喝酒,我应了。席间他们笑我如今二十九岁了,却还是尚未娶妻。我也和他们继续笑,一面喝酒不语。
可不知为何,第二日醒来时我竟身处赌坊。坊主说我昨日喝醉了酒,来赌坊输了五千两银子。
我十分懊恼,我此前从未醉酒到记不起前一日所发生之事。我有些不相信,可坊主又言之凿凿,不疑有假。
回到家中,我那个不成材的蠢弟弟竟然约我,说是《谷梁传》里有些地方看不懂,要向我请教。
他此前从未请教过我,我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按时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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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约我的人竟是二姨娘。
我心中狂喜,压抑了多年的情愫几乎就要喷薄而出,面上却皱眉。虽不知她为何要见我,可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见我。
可还未欣喜多久,她却告诉我,她是来威胁我的。
她怎么知道我昨日输了钱?原来这一切竟然是她安排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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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要我死。
我不信。
她怎能如此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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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要我死。
相国公的大儿子不会水是整个相国府都知道的事,可她方才却推我入水。
一时之间我竟被惊得忘了动作,任凭她推我下去。抑或,是我不愿相信她真的会推我下去。
我听见她说:“抱歉,黄泉路上,又或者下辈子,我会向你赎罪。”
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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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涣散之际,我看见二姨娘也跳了下来。
脑海中想起数分钟前她说过的那句:“抱歉,黄泉路上,又或者下辈子,我会向你赎罪。”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她要和我一起死。
不知怎的,我竟然心甘情愿。
我不再垂死挣扎。
我想,我们今世一起死,来世应该能常相伴、常相守吧?
希望来世,她不再是自己的二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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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儿。”
我听到二姨娘在叫我,那声音在水中显得黏糊又暧昧。
我想告诉她,我在。
我还想让她不要再开口说话,否则是会进水的;水进得多了,必死无疑。我虽然也想和她一起死,可若非万不得已,我情愿她能活下来。
可我已没有力气开口劝说她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不停地说对不起,我看到许多微小的气泡从她的口鼻中不断冒出。
二姨娘真傻,我又没有怪她。
“我们这辈子在一起死,下辈子在一起活吧。”
我看着她朱唇启启合合,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二姨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算什么?是她在诉衷肠吗?
她神情似是有些忐忑,我又听见她问:“好吗?”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却出不了声,笑着做出口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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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我是王妙,我要死了,我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