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欣目送他们离开,一个人在美术馆里漫无目的地游荡,觉得双腿有点酸,就近找了张长椅坐下。
高温天气容易脱妆,她打开包从里面取出镜子,查看自己的妆面,发现有些轻微的暗沉和浮粉。
大热天,再好的化妆品,也经不住时间和空气的氧化,会有这种效果也在情理之中。
程欣将手中的镜子往左侧偏了偏,发现有人藏在不远处的廊柱下观察她。
她到底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会儿也懒得和他们玩猫抓老鼠的游戏,重新补了个妆,把镜子放回包里,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后者见状立刻跟上,眼见程欣走进卫生间,急得在门口徘徊,又不能硬闯女厕,最后只得假装在附近赏画,等她出来。
洗手台边有个妹子在整理仪容,程欣掠过她,走向最里头无人的隔间,关上门。
真难缠。
程欣深吸一口气,拿出席彦刚才递给她的名片再次确认。
很少有人能一眼辨别出《镜中少女之谜》的真伪,如果席彦说的是真话,他应该知道真迹在哪。
可是,他为什么要故意向她透露画的下落,他们俩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
再者,席彦这人在古玩圈就是个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哪有那么好心。
程欣皱眉。
老狐狸估摸是在憋着坏。
程欣最烦的就是揣测别人心思,但无论对方有什么目的,《镜中少女之谜》她一定要拿回来。
程欣打定主意,撕碎名片扔进粪坑里冲掉。
女卫生间里静悄悄的,整理仪容的妹子已经离开,程欣推开厕所门出来,环顾四周。
卫生间通风口外墙有扇百叶窗,窗台离地面一米五左右,上面布满陈年旧灰。
程欣走过去,目测了一下自己跳窗逃出去的可能性。
她今天画了最精致的妆容来参加画展,身上的裙子和饰品都是高级定制,一身优雅和RMB全被几个跟踪狂毁了。
“扰人兴致,罪该万死。”
程欣翻了个白眼,几分钟后,她趁着没人注意,翻窗而出,光脚跳到草地上,重新穿好高跟鞋,拍干净手,挎着包脚步匆匆地朝出口走去。
经过拐角,她往美术馆出口看了眼,恰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花坛边。
程欣摸摸鼻子,哼笑一声,走过去。
“在等我?”
景铭听见声音,朝她看过来,有点意外她什么时候出来,但很快又绷起一张死人脸。
“嗯,是在等你。”
“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程欣只是随口一问借机逗弄他,哪知道他这么实诚。
但她赌赢了,他确实在等她。
程欣嘻皮笑脸:“等我有事呀?”
景铭点头:“刚才那个故事,你编完了吗?”
“额。”程欣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掩唇笑出了眼泪。“不是,你也太可爱了吧。”
景铭的脸色顿时黑三度:“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可以不用勉强夸我。”
程欣笑得肩膀都在抖,好一会儿,才定了定神,看向景铭。
下午,画展进行到大半,陆续有观众成群结队地从美术馆中出来。
程欣的视线在景脸上转悠,余光却扫见跟踪她的人正往这边走。
她无语撇嘴,心里一掂量,猛地抓住景铭的手。
“跑!”
景铭没反应过来,糊里糊涂地被她扯着手跑了一千多米,直跑到津江河堤边,她才松开他,捂着胸口直喘气。
景铭低头,看见她脚底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有点生气。
“发疯为什么要拉上我?”
“你……你要是不想跟来,中途可以甩开我的手啊。”程欣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看着他说:“你有这个能力吧?”
有能力却没有那么做,说明是自愿跟来的,也怪不得她。
“你倒是挺会为自己找借口的,他们是谁?”
“哪个他们?”程欣装傻。
景铭沉默地看着她,眼睛黑沉沉的,冷得可怕。
程欣摊手,“哦,原来你说的是他们呀,一些不重要的追求者而已。”
“是否重要我自己会判断。”
“那行,你慢慢判断,我先走一步。”
眼看着程欣想开溜,景铭目光闪动,反手握住她手腕,把她拉回来。
她说得对,他中途没甩开她是因为不想。
“继续把故事编完,我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得,惹上有强迫症的家伙了。
程欣看着自己被扣住的左手,笑:“可是我饿了,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等填饱了肚子,我再慢慢跟你讲,我记得那边有家福记面馆,老字号了……”
程欣指了指对面,景铭打断她:“倒闭换成糖水铺了。”
程欣:“哦,路口旁边的肉多多连锁火锅店也不错,我印象里他们店一座难求,挺受欢迎的。”
景铭:“已经破产关门招租中。”
“也对,八年没回来,有些地方早就天翻地覆。”
程欣自嘲地笑了笑,偏头望向江中。
临近傍晚,晚霞倒映在无风的江面上,江水静谧,归来的渔船像细碎的针线,穿梭在宽阔的水道之间。
景铭看着程欣的侧脸,她倚在河堤护栏边,眼帘轻垂,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
他发现她其实挺爱笑的,起码在他面前,她一向都是这幅自如愉悦的表情,虽然大部分都是靠逗弄他而获得的愉悦,搞得他很不爽。
景铭呼吸有些沉闷,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还握着程欣的手,立刻松开。
“跟我来。”
他手劲儿大,也没啥怜香惜玉的心,程欣倒也不在意,揉了揉被他拽得发红的腕部,抬头看他。“去哪?”
景铭言简意赅:“吃饭。”
十几分钟后,两人面对面坐在一家路边的小饭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