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蒙蒙,有光刺眼。
转向略昏暗的近处,模糊的视线中,阴森冷然的石壁在眼前慢慢清晰。
“这是什么地方?”
意识渐渐回笼,玉竹抬起头来,微弱地出声问道。
成琴环视一眼四周。
他们似乎是被困在了一处山洞内。这里阴风阵阵,看起来杳无人迹,很是荒凉。
江宁试着动了动被禁锢在背后的双手,却始终挣脱不得。
石壁的缝隙间长满了阴湿的苔藓,正泛出幽幽的绿光。
有剑挨着碎石,被丢弃在荒草杂乱的地面,正是他与无名道长随身的两把佩剑。
江宁转过头去,见道长同样被绑在空中,仍低着头,毫无醒来的迹象,不由又试着动身挣扎起来,急切唤道:“前辈,前辈!”
“——不用叫了。”成琴在这时出声打断。
眼下没有逃出去的法子,她不禁有些泄气,仍解释说:“他似乎早就受了伤,现在只不过是暂时陷入了昏迷。”
也怪她究竟受限于这副孱弱身躯,又中了迷烟。那狐妖至今未现身,倘若他真打算将他们一块儿杀了,届时她现出真魂,他照样一只手就能掐死她。
思及此,成琴干脆再一次敛息凝神,虽双手被禁锢,但仍可捏诀。
可惜三番两次终不得力,她不由得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再看一眼江宁,亦是在聚气凝指——他的那把斩妖剑被另一把剑压在下面,此刻活动得艰难,怎么也抽不出。
“你到底行不行?”细长的耳坠在颈侧摇晃,成琴忽然没了耐心,因先前多次欲摧动施法不成,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她惜命,绝不愿意白白葬身在这无名之地。
玉竹迷蒙着双眼,还有些没缓过劲来,于是晕沉沉地问:“我们还能去找蜈蚣精吗?”
但见青光如电,话音刚落,一道虚影闪现在显露天光的洞口,带起阴风阵阵,拖扫着地面的枯叶。
巨大的黑影攀上曲折的石壁,那狐妖凭空出现,正背过双手,悠闲踱步而来。
他捕捉到了最后一点话头,两只眼睛骨碌碌一转,接着挑眉问起来:“蜈蚣精?你们找他做什么?”
从他显现出的那种有所保留的神情和声口,难免不会让人怀疑他知道些什么。
江宁挣扎了一下,正色道:“你知道他在哪儿?”
狐妖“哼”地一声冷笑,闪身至江宁面前,蓦地一手掐上他的脖子,愈发施力。
眼下对方不过是自己手中任凭宰割的一块肉,反倒敢质问起他来了。
狐妖扬起脸来仔细欣赏着江宁额头上暴起的青筋,这一下只觉得心中大快:“区区凡人,怎奈得了皮肉之苦。信不信我把你的心肝脾肺全部挖出来,吃进肚子里!”
须臾,却从别处冒出一声难掩的轻咳。
狐妖像一下被提了醒,饶有兴味地朝成琴看过去。四下里只听闻洞中足音跫然,他走近,伸手欲抚上成琴的脸,却被倏地避开。
“别碰她!”
话音才落,江宁腹部受一记猛击,不由地痛苦闷哼出声,当下仍悄然在背后聚气凝指,自是心急如焚。
想那狐妖平日流连闺阁,爱好采花,平生最恨别人坏他好事,手下自然有几分力便使出几分,毫不留情。
尔后,又陡然转变了一副圆滑笑脸向成琴,好像在肖想中就已经在得手回味了。心中那点龌龊,一望即知。
成琴极力撇过头去,忍不得要翻一个白眼,心中暗骂:好一对女盗男娼!可怜她虎落平阳被犬欺,身不由己——
真要气个半死。
“我念你有几分姿色。”那狐妖涎着脸,又继续凑上前来,“倘若你肯与我缠绵一宿,我就放你走。如何?”
未等他说完,只听地上一阵长剑抖动的异响。
斩妖剑霍然出鞘,终于不再受压制,自向狐妖凌空挥击而来。
狐妖被剑气逼退,收掌于胸前,正欲出手,然身后一声轻稳的落地足音——
冷剑闪着寒光,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江宁手中持剑,面色凛然道:“说,蜈蚣精究竟在什么地方?”
斩妖剑下,岂有妖精敢放肆?掌中的力道骤然卸了去,那狐妖僵直着上身不得动弹,微一扬下巴,一双狡黠的眼睛流连在剑身上,立刻好声好气起来:
“我与那蜈蚣精素未谋面,知道些什么也不过是道听途说——”颈侧的剑刃当即更近一步,几根柔软的狐狸毛飘飘然落地,他急了,脱口而出:
“我知,我知他欲在上巳之日前去隐伏山!”
“隐伏山?”成琴在同一时刻看过来。
江宁听她惊异的口吻,好像讶然之余又隐约知道些什么。
然而他们所说的这一处地方,他从未听闻。因此不由地抬眼看了一下成琴的方向,然而就是这一点瞬间的松懈却叫狐妖捉住了机会。
顾不得颈侧被划出的伤口,那狐妖反身一甩尾,毫不迟疑便击出一掌。
江宁立刻以剑身格挡,紧接着纵身一跃,挥出剑气如光,直向他身前劈去,只听一声凄厉的哀嚎响彻幽洞。
可终究未到绝路,又怎甘折服?
尖牙利爪一亮出,那狐妖满眼狠戾如饿虎扑食,又向江宁飞身攻去。
金铁交鸣之声连连,在洞中回响。
江宁足尖点地,一路滑退至成琴一侧,趁机挥手拿剑尖一挑,瞬间断了缚在她手臂处的绳结。
没了禁锢,成琴一下子跌落下地,背后的长发滑落肩侧,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同狐妖交手的江宁,稳住脚步,转身便去救玉竹。
三两下迅速解开了她背后的绳结,眼看玉竹膝盖一软,身子就要坠下,成琴更快一步伸出手,以免她踉跄倒地。
“快,我们走!”她一把握住玉竹的手腕,头也不回便是要牵着她离开这儿。玉竹虚弱地轻咳出声,却停下脚步,止住成琴道:
“谷主,你先走,玉竹随后就到。”她定定看向成琴,眸光清澈,随即向身后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