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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女(一)(2 / 3)

过头,一见来人,稍有片刻的恍惚。

萍水相逢,不期而遇。他微一后仰身子,惊喜地“啊”了一声,眼角的笑纹刻在饱经风霜的脸上。

他摇晃着身体,眼神迷离涣散,转而看向成琴:“说起来,我还没谢过你在玉竹林里找给我的紫金丹呢。还真是管用……”

决明子溘然长逝,然而在那间竹林小屋里,仍保留着一些丹药。成琴便是借姜瑞年的身份,顺手送出份人情。

如此,她也只是莞尔应下,转眼瞥过其他人。

这桌上的其余人看起来各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讲起话来粗声粗气的,正是酒酣耳热的时候,听起来简直像吵架,更没人会注意他们。

无名道长浑身的酒气,一身磨旧了的束袖粗布衣,在声声朗笑中一手搭上江宁的肩膀,另一只手放下空碗,取来一坛子酒重重压在桌上,纵情笑道:“来来来,正好一起喝酒——”

说是一起喝,然而径自倒完两碗酒,就又二话不说端起自己跟前的那一碗,仰头就要一口闷。江宁忙伸手劝阻:“前辈,你的旧伤未愈,还是少饮为妙。”

无名道长听了,懒懒瞥一眼他,当下挥开江宁的手,踉跄了两步站立,言语不屑:“你懂什么?酒不醉人人自醉——喝醉了,什么都能忘……喝醉了,就什么都会有。哼!五魁首,八匹马,天下好事,都在我的逍遥梦里……”

他一个人摇头晃脑,边说边笑,笑止了,又独自在那儿晕陶陶地念:“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却听“嘭”的一声闷响,卡在这话音刚落的当口。

各桌仍是杯盘狼藉,言语喧哗,然而那声音却是渐次愈发地减弱了,像一股诡异的寂静蔓延开,直至所有人回过神来,到最后鸦雀无声,连一根筷子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皆汇集此处。

但见坐在无名道长对面的一名七尺壮汉,在以头抢桌径直倒下后,遽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脸色红中发青,已是不省人事的模样。

江宁神色一凛,当下用食指去探他的鼻息。

无名道长整一个茫然怔住,被迫酒醒了大半,双手一拍桌,上半身几乎贴上桌面,两眼发直紧盯着壮汉的头顶,和他保持同一水平,张口不甚利索,愣怔道:“喂,他怎么了?”

——话却是向着成琴说的。

未听见回答,他又转过头去看成琴,毫不犹疑:“你不是大夫吗?”

“我……”成琴顿时哑然。

横竖她现在两手空空,一根针也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索性继续装蒜下去。

无名道长直起身,四顾张望,拔高了声音:“你们——你们谁认识他?”

却是静默无声。

店掌柜得了消息,怕摊上事,急忙现身走到近前,好声道:“几位客官,当务之急是先送人去救治。离这里不远,隔条街,就有一家医馆,我可以带路——”

那厢,江宁已经将人利索背上,点点头道:“有劳。”

过隔壁一条街,走近一座石桥。桥下河面一轮弯月,河边岸上两行新柳。

万千条柳枝垂荡,似重重帘幕。

成琴跟在江宁身后走进那间医馆,见里头布置得十分朴素。

只在墙上挂了一幅淡雅山水画,画下排着四把黑漆交椅,桌上一盏古铜香炉,正升起袅袅轻烟。

那名昏迷的壮汉已经被送进里间去,他们由此等在客室。

无名道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耐心,只来回在这不大的空间里走动,走得烦了,干脆又在一张空椅上一屁股坐下,恰逢听见一点响动,抬眼看去——却是一对夫妻互相搀扶着,从里间走了出来。两人皆以袖拭泪,万分悲痛的模样。

这馆里多寂静,便更凸显得那一声声低低的哀泣,盘桓在凝冷的夜里,使人听了心中亦不免产生一种凄楚之感。

无名道长觉得喉咙里有点痒,轻声咳了咳,而后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向一旁早坐在这里等待拿药的老妇询问:“他们……怎么了?”

那老妇也觉得可怜,长叹一声道:“孩子生病没救回来,死了。”

“听说是出了疹子,会过人的。早前也有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草草见一眼,连最后一程都不能送得体面。唉,世人心酸,诸多无奈。千言万语,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正说着,老妇话锋一顿,转而抬起头来,扬声招呼道:“——韩大夫。”

但听得一阵忽轻忽重的脚步声,像是鞋底拖在地面,缓缓的发出低沉的声音。一个高且清瘦的身影慢慢从里间走了出来。

无名道长回过神,起身上前,便要询问醉汉的情况如何。

韩大夫略微撇过眼,同道长的视线交错开,倒仿佛显得有些局促:“救治及时,无甚大碍。”

他那犹为喑哑的嗓音落进成琴的耳朵里,她不由转眼端详起了这位韩大夫。

见他与人交谈时,目光总是微微低垂着,不多言语。因跛足的缘故,行动总迟一些。仿佛无论走到哪里,就会使哪里的气氛变得沉寂。

他的身上透着一股萧条阴郁的疏离,使成琴在心中蓦地浮现起四个字——面冷心冷。

然而她并没能完全看清楚他的样貌,全因他的半张脸是被头发遮住的,应是不愿意被别人看见。

眼见这位韩大夫微弓着背,将手中的药包递给老妇。夜风穿堂,冷冷拂过他留有伤痕的手背,然而在他扬起纷落的发间,成琴分明看到了——半张烧毁而疤痕狰狞的脸。

她眉间一沉,那点探究的心思忽地被里间传出的一声呛咳剪断了。

却说那名壮汉在施过针之后,果真转危为安。

客栈掌柜是个不坏的生意人,怕惹上事本来半颗心吊着的,听到人无恙后也不由长舒了口气,一声感叹中,总存了几多真情实意在。

一场虚惊后,众人散场,已是深夜。

明月皎洁,散发着朦胧一圈光雾,点映在墨蓝的夜空。

正是万籁俱寂之时。无名道长独自一人倚坐在长廊下。

指腹温热,他缓缓摩挲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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