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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女(二)(1 / 2)

成琴分明记得,她原本是和衣躺在这间客房里。

不知怎么,思绪在某个瞬间就倏然飘远了。

眼前一片飘渺拨散开的白雾。

雾色散尽,便露出背后磅礴的瑰丽星云来,风光旖旎,那是梦魇在幽冥之地为她造出的幻境。

木扶桑的花瓣静静飘落,无声化无形。

可她怎么会看到这些?

成琴蹙起眉,仿佛陷入了一阵与自我意识对抗的迷蒙焦灼。然而下一刻一脚跌落虚空,三魂七魄骤然回笼,她惊吸一口气,霍然睁开双眼,紧接着从中挣脱了出来——是梦!

眼角余光一暗,门扇上朦胧映出一个移动的黑影。

成琴静坐起身,走去开门。

然而打开门一看,却什么也没有了。

她继而探出身去,左右张望,也只见一条空空如也的走廊。

昏暗之中,成琴踏出了房门。她似乎隐约感受到一股未知的灵力。

如果说,正是这股灵力使她短暂地陷入了刚才的梦境,那么对于此刻存在在这间客栈里的所有人——

她眼神一变,立刻去敲响了隔壁客房的门。

然而等了片刻,始终没有人应。

她站在门外,有些沉不住气。又一抬手,那扇门就忽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江宁一脸错愕地看着此刻站在门外的成琴,恍惚中又有些惊慌的模样,倒像是被她吓了一跳。

成琴还维持着要敲门不敲的姿势,愣愣地仰着头。两相对视,她忽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又好像说他来开门,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于是开始结结巴巴地解释,却越说越觉得自己像是在没话找话。

“就是说……我来找你,是因为……”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她恨不得一巴掌拍晕自己。

直到一声突兀的鼻鼾打破了静默,两人双双自窘境中回过神,齐齐朝发声处看去,竟是一人拦腰挂在了临街的窗槛上,半个身子都倒吊在外头。

江宁先行快步走去,成琴眼角余光察觉到他的动作,转过头来,恰巧在他经过时瞥见他红了的耳根。

江宁用了些力气,将挂在窗槛上满身酒气的男人给抱了进来。

甫一被放倒在地,那人一声睡梦中的呢喃,脸上纷披着散落的发丝顺势转过头来。

竟是无名道长。

成琴不动声色站在一旁,趁着这当口临窗望出去,只见楼下一条黑沉沉的长街。此刻空无一人。

“前辈,前辈——”

江宁低头晃了晃道长的手臂,突然听他猛一下拔高了鼾声,憋气憋过头似地,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他不禁出声关切道:“前辈,你没事吧?”

无名道长惺忪了片刻,方定睛一瞧。待认清楚了眼前人,霎时睁开双眼,中气十足:“什么事?你才有事!……扰人清梦!”

如此蒙头一番呵斥,无名道长一个甩手,打完呵欠了就要走。

反倒是江宁措手不及,呆愣在原地。什么叫出力不讨好?大概就是他这样。

成琴微笑着双手背在身后,亦在此时慢悠悠经过。突然,她脚跟一顿,仿佛灵光乍现似地“啊”了一声,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回过身来朝江宁道:“我想起来了。我是想说……明天清早就要启程,记得早一点睡!”

言罢,裙边像一朵花轻绽,她又转回身去,一面走一面低头抿住了笑意。

流水潺潺,绕过石铺的桥路。

日入群动息,青石的井栏在月光下,留下了一个恒久清冷的轮廓。

秦氏坐在床头,愣怔看着出门前叠好的一沓衣服,留在最上面的是一件小巧的粗布短衣。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抚过那些细密的针脚。

药已经冷了,直苦到人心里去。

她无声的泪接连落下来,打在衣服上,浸湿一片。像从此失去至亲至爱,思念也浸透了余生。

她再听不到孩子喊她一声娘亲,再看不到他脸上腼腆的笑容。

秦氏这样想着,忽然悲从中来,不禁嚎啕大哭。

王安不忍见妻子悲痛,陪伴在一旁。然而满目泪光中,只见残灯如豆,寂寂昏黄。是烛火,亦是凋零的生命。

如此一夜难眠。

秦氏本有旧疾在身,又添心病,作为丈夫的,必得在此刻有所担当。

次日清晨,王安一早出门,振作了精神去为秦氏取药。

柳条依依。

敞开的大门内,医馆的药童正背身合上手边的乌木抽屉,又转去柜台前撮药。

药香浮浮荡荡,他的身后是无数小小的黑格。

不多时,药童忽然皱起眉,取过手边的一纸药方,拿到眼前来仔细端看了一会儿,又绕出柜台,揭开通往内间的半截子门帘——

王安正是在这时候来了。

韩大夫时常不在药栈,便是由一位乖巧机敏的药童照看着,帮了不少忙。

都是熟客,药童听见声音回过头,脆生生地招呼:“劳您在这儿稍坐,我去去就回。”

王安佝偻着背,点了点头。他的眼白是泛着苍老的微微的黄,目光很温和,然而惘惘的,又透出哀伤,只一个人安静地走到一把交椅前坐下。

宽厚的手掌扶上膝盖,王安坐了下来,依旧弓着背,好像一直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似的,使他更显出一种老态。而后迟缓地,视线一一扫过黑沉的药柜,他看了一眼药童离开的方向。

隔断的屏风映出静止朦胧的暗影,唯有那半截子布帘还在飘动。

干涩的药香浮浮荡荡,透过屏风,穿过客室,像窗外不散的晨雾。久病成医,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一两草药,两瓯清水,微火,小沸。煮出褐色的浓汤来,扬着些许刺鼻的苦味。

就在昨夜,王安和秦氏匆忙将孩子抱来医馆。韩大夫说这次病发得急,救不回来了,况且出了疹子会过人的,必须留在医馆,由官府派人处理。

空留一碗早已放凉的药汤,酸涩难当。

一想到那张冷冰冰的卧榻,王安径自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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