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指如剑,步态轻松携千钧之力而来,高大颀长的身形十分有压迫感。
林君瑜避无可避,反而越发不见惧色,倔强的双眼瞬了瞬未曾眨下,直面这如刀尖破风而来的一击。
指尖距离林君瑜半寸之时,二人正面而视,眼神相触,俱是一滞。
这个东宫太子的长相!与凌苍那具消失的凡身,一模一样……
凌芯宝适应了林君瑜的身体,几乎把醒来前发生的事当做一场梦,她一点点了解林君瑜,都忘记了凌苍说要来找她,或者要自己去找凌苍。
林君瑜与芯宝不全然一个人,此时与芯宝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她并没有想起什么“凌苍”,只是觉得这人梦里见过许多次,不知其人不闻姓名,甚至没有想过梦中的男子有一天真的会出现。
得见梦中之人,一样的惊讶过后,林君瑜便只当作不识。
她的出身,使得她不得不比凌芯宝更清醒。
她不可能对着个梦中虚无飘渺的人暴露太多真实的自己。
太子撤去林君瑜眉心的手,似在对她的模样做确认后,又要确认她的身份。
“你是谁?做什么挟走那小尼姑?”
原来方才他开门是就有所察觉,不知躲在暗处多久。
林君瑜先是不答,她忍不住挖起心思。
如果传出太子殿下在此遇刺,公主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开光仪式,还能不能体面地办下去,她在朝野的地位,会动摇几分?
就算动摇不了,把名义嫡母这趟水搅浑,激化太子与公主的矛盾,她也乐见于此。
她竟因这样的心思,觉得豁出性命也无所谓,立刻不要命地扯起谎,说自己是来刺杀太子的
“我身藏凶器,受命杀殿下而来,如今办事不力,弑君之罪确凿,殿下但杀无妨。”
听说是要弑君,太子赵翊并没有如林君瑜所愿被激起杀意,反而又比开始时收敛了几分。
这是为何?
随后,赵翊的问题便让林君瑜知道为何。
“你这手段,就要弑君?”
林君瑜:“……”
原来是看不上她那蚍蜉撼树的功夫,这发问有些考验自尊,林君瑜一时答不上话来。
太子赵翊接着问:“谁让你赶上来送死的?”
“送死”二字中的鄙夷就更直白了,似乎还连带瞧不上那背后指使者。
而真正的指使者,就是自说自唱的林君瑜本人……
虽然依然伤自尊,好歹是问到点上了。
林君瑜收拾好情绪,欲盖弥彰起来,要把她幕后的黑手指向静云庵实际的主子——恒安公主。
“无人指使我,与这静云庵也并无关系,殿下何不像方才一般下杀手,莫与我浪费唇舌。杀了我,死无对证,殿下可随意裁夺。”
“本王方才也未曾要杀你。”
这个回应属实让林君瑜感到意外,连同壳子里的凌芯宝也无语了,重点是这个吗?
她林君瑜表达得还不够明显?
这位太子殿下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难道还要她直接说她是公主派来刺杀他的,公主要做掉东宫。
身为东宫,还不赶紧伺机反击,大作一番文章。
太子名正言顺,如果势力雄厚,底子够硬,利用这个罪名推翻公主一系列行动,就可以除掉一个政敌。
连方式林君瑜都想好了,以发动政变意图败露为由,将公主暗杀掉,并对外称是畏罪自杀。
自古政局风云变幻,以此除掉家族对手的也不在少数,这也算是皇室传统了。
只要坐稳了皇位,史书爱怎么写怎么写。
林君瑜心中畅想公主下场之际,太子殿下将她思绪拉回。
“在盘算什么?”
此刻赵翊已将威严尽数敛去,给人春风拂衣的错觉。
但林君瑜对于拉公主下水这件事,有很深的执念。不肯去琢磨下赵翊为何不经意流露出温柔,只想将话题引到公主身上。
以致没头没尾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公主今日,也是为殿下往后坐朝持政,清除异己。”
她就差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公主对太子十分用心,不会杀东宫。派她来的不是公主。
只是不知道,这位殿下会不会真的信了反话……
这样一番为公主的苦心剖白过后。
赵翊笑了。
这一笑,说是明珠生辉也不为过,林君瑜不能直视,垂眸不去看他。
听他不知真假地感慨:“那姑母,真是一片拳拳爱侄之心。”
下一刻,赵翊看向门外,接着道。
“有人来了。”
林君瑜下意识要躲,赶紧起身,慌忙看了看四周,最后轻脚跑到供桌之后蹲下,以桌布掩身。
赵翊就看着,也不阻止,甚至跟在后面,同她一起就在供桌后头躲藏。
林君瑜猝不及防被吓得往后躲。
“你!”
赵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林君瑜与他保持距离,二人就静静听着三人的脚步声在靠近。
“郡王殿下,林姑娘,已在耳室等候。”
只听那几人在门口交谈了几句。女声好像是引林君瑜来此处的尼姑,还有另外一个男声。
那男声应该是尼姑口中的“郡王殿下”,应该也是今天公主要让她委身之人。
公主曾经在父亲面前说,将军嫡女,又养在她恒安公主名下,当由皇室宗亲来配,也亲上加亲,得娘家相互照应,以告慰君瑜生母在天之灵。
公主当时那处处思虑周详用心良苦的模样,确实让林思昭这冷面郎君有些许动容。
彼时林君瑜还不信,如今看来是错怪这继嫡母了?
公主确实是以皇室宗亲标准来为她物色夫婿的,可惜不会让她身家清白当正妻。
这么一通生米硬煮,往后就是做妾,她也没脸没命要。
当然公主能有什么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