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为界,黑白分明的人,身上有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明明看起来明媚张扬,但又好像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隔着远,人影错落,娑由看不清他的脸和墨镜下的眼睛。
但是,明亮的白昼,他就站在那,似是在等人,又好像什么都不是,既不随着人流飘,也不逆着人群走。
她只知道他似乎望着这个方向,其身影在模糊成光线的电车背景中近乎静止。
就像公园里即将被一锤子敲碎的雕像一样,看似坚不可摧,但日光与浮影一晃,就会消失。
都说夏季是虚渺与真实的分界。
娑由为此多看了一眼。
就像妖精一样呢。
娑由想。
但也仅此而已。
随后她便转头融入了人群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车站。
然后,娑由发现车站外的天气比她想象中的更热烈。
与此同时,距离她与那个正逐渐变得浪漫的同居人约定的时间还有好长一段,娑由便决定先去哪家清凉的甜品店呆会。
但在路过一家专卖洋裙的店时,她突兀地停住了脚步。
擦得雪亮的橱窗里摆放着好几套繁复又漂亮的洋裙,作为模特的玩偶是非常精致的洋娃娃。
娑由看着她们白瓷一般的面孔出神,见她们的脸向着蓝天,可那长长的眼睫是不会眨动的弧度。
看着看着,她倒映在橱窗上的影子似乎就随着偏倚的阳光而与她们渐渐重合了。
蓝天之下,巨大的玻璃是隔绝了彼端的镜子。
漆黑的长发在盛大的阳光中安静地垂落,一端是无机的人偶,一端是静止的人影。
娑由用伞尖轻叩地面,仿佛为了搅乱某种不可逆转的东西似的,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镜中呈现的那幅诡谲的画面——直到店内有人注意到她在外边站了许久出来打招呼,娑由才笑着离开了。
走着走着时,娑由无端开始猜测她们什么时候会老旧,或是什么时候不再被需要。
也许她下次再路过这家店时,已经是不同的洋娃娃了。
与此同时,娑由发现东京的街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虽然大体的布局没变,但是却与她记忆里的相差甚远了。
随着二十一世纪的深入,更加新颖绮丽的事物占据了这座大城市。
娑由看见高楼林立,广告招牌琳琅满目,色彩也更加鲜亮明艳。
大体的印象尚是如此,当她顶着大太阳逛了一圈后,便发现当年某家会卖廉价冰棍还会送她糖果的老旧糖果店已经找不到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流动、变化。
就连作之助也已经长得比她高了,他以往的衬衫已经短上一截,时不时就要购置不同的尺码。
而她却没怎么变过,以致于这几年来,就连作之助那样不太关心这些的人都能准确买到合她尺码的衣服送她了。
所以说,时间真是很神奇的东西呢。
这么想时,娑由正将脚下的凉鞋踩得哒哒响。
午后阳光偏大,她的帽沿为她的脸投下了淡淡的阴翳。
透过这片清明的视野,娑由像一抹影子一样融入了街道边上逼仄的阴影中,她跨过屋檐下的阶梯和地毯,避开店门口放置的招牌和盆栽,以此来躲避外面热烈的光线。
这个时候,她敏锐地感觉到身后好像有视线落在她身上,但回头一看,只见白晃晃的日光下,没有任何违和的情况。
而阴影外,灰白与黑墨的色彩交织又分割,构成了一片任由太阳炙烤的油柏路。
泛着冷光的汽车承载着这个夏日的火热,在她的眼帘中呼啸而过,将信号灯模糊成了某种具有温度的血色。
也是在这一刻,娑由很偶然地看见了一只猫。
是的,猫。
甩着长尾巴的猫,是由白褐黄三色交织而成的色泽,外表不算多可爱,体型也中规中矩不是讨人喜欢的类型,唯一亮眼的地方,大概是它有一双看上去就非常灵动的绿眼睛。
但就是这样一只看着精明又矫健的猫突然从街道上蹿出,跃到了马路上的车口下。
因为太过突然了,连司机都没注意到它的存在,可是娑由却在下一秒倏然跑了起来。
她脱离阴影,其长裙飘扬的身影融入灼热的太阳下,然后飞快踏上街道的栏杆轻巧一跃,落在车辆穿梭的马路上。
可是她没有停,而是在电光火石间将那只即将被车撞上的猫捞进了怀里。
恰逢一阵稍大的风裹着热意从高楼之间的狭缝间吹来,娑由的黑发纷纷扰扰,须臾间,头上的草帽也被扬起,转瞬便脱离了她所能够到的距离。
啊……
她的帽子……
她的目光不禁追寻着飘扬的帽子而去,可是一辆货车骤然而过,再一眨眼,帽子就不见了踪影。
等到娑由连人带猫一起跑到了安全的街道边上时,她顶着那些被她的举动吓坏的司机的咒骂,却连猫都无暇顾及。
此时此刻,她想的只是,作之助送她的草帽不见了……
她的目光在马路上不知所措地扫来扫去。
是刚才掉在马路上被汽车卷走了吗?
可是,任她迷茫地望了半天也没有寻到那顶草帽的影子。
半晌后,她只能摸了摸被日光晕烫的发顶,失望地放弃了找寻,然后捻着那只猫的脖颈将它提起来。
娑由认真地注视着那只既不挣扎也不害怕的猫的竖瞳,下一秒,便以笃定的口吻说:“你是猫。”
“喵~”手中的柔软生物发出了这样像应和的声音。
闻声,娑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我救了你,那你是不是应该报恩?”
虽说是问,但娑由却带着理所当然与期待的口吻。
最近,她看了一部电影,叫《猫的报恩》,讲的是女主小春救了一只差点被车撞的猫后,被猫咪报恩的故事。
其中,娑由最喜欢的是里边一只胖胖的大白猫,她好想拥有它,所以心血来潮救了一只猫想被报恩从而遇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