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明显比上次认真了些。
说实话,夏油杰大多时候都懒得去揣摩五条悟的脑回路。
名为「五条悟」的家伙随性又恣意,往往突然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多余的理由,太过较真只会被他无语到凝噎。
但这是源于他自身的强大。
对于出生起就拥有一切的人来说,正常的思维很难概括五条悟这个人,普通人弯弯绕绕的心思和逻辑也很难与他重叠。
五条悟就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夏油杰从以往与五条悟的相处中得到了这样清晰的认知,所以一般懒得和他扛。
但这次夏油杰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些许的不对劲。
带着关心与好奇,他便继续问。
可是五条悟依旧是那个五条悟。
他夸张地大喊大叫起来:“梦到可恶的波子汽水要淹死我!”
这么说的五条悟把自己的碎发滚得一团乱。
在朋友面前,形象这东西早被他扔到了十万八千里。
他瞪着眼,暴躁得像街边疤子脸的老大哥:“我像美人鱼一样在波子汽水里变成泡泡死掉了,气死我了!”
如果这话叫别人来说夏油杰可能只当对方在耍他,但是放五条悟身上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真假都有可能。
真的,那么他对美人鱼好像有什么误解。
假的,那他确实在耍他。
反正,纠结这个没有意义。
所以,回应五条悟的是夏油杰近乎棒读的声音:“啊,我刚给你带了波子汽水。”
空气突兀地安静下来。
五条悟以那个姿势定格了片刻,才发出了不爽的声音来:“哈?你是故意的吗?”
夏油杰耸了耸肩:“因为前几天看你喝得挺欢的。”
带着些许调侃之意的言语说明了对方此刻的愉悦。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抵如此,男生间的友谊更是一场在互损与互坑中神奇诞生的灾难。
夏油杰将桌上塑料袋里的一瓶波子汽水‘好心’地递到了五条悟眼前:“还喝吗?”
不久前刚从冰柜里取出的饮料瓶外泛着水珠,里边的汽水随着夏油杰手臂的晃动而往上冒气泡,玻璃珠也在浮沉。
五条悟瞳孔上移,目光落在那瓶汽水上,瞳孔的焦点却有些涣散,不知正透过它想着什么。
好半天他才坐起来,满脸嫌弃地拿过了那瓶饮料,恶里恶气地说:“下次敢再买这种汽水给我,你就别想再来蹭空调了。”
今天就没蹭到空调的夏油杰根本不在意他所讲的,眼见五条悟恢复了往日的一点状态,夏油杰又坐回了椅子上去玩手机。
玩着玩着,他对五条悟说:“井上和香出写真集了。”
结果,一抬头,他就看见五条悟将那颗玻璃珠连着最后一口汽水一起灌进嘴里去了。
而这么做的家伙早就将体温计放到了一边。
这会五条悟像找到了替代的玩意一样,将汽水瓶一扔,仰头躺下去继续盯着天花板,还将嘴里的玻璃珠玩得咯咯作响。
夏油杰用两秒的时间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提醒他那不是糖果,但片刻后,他作罢,只是随口道了句:“上次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好像挺喜欢这东西的。”
闻言,五条悟一愣,随即露出了他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与此同时,他的手在喉咙到腹部的两点上划了一条线,说:“如果我当着那家伙的面把玻璃珠吞进肚子里,或者直接咬碎,她会不会生气得想要亲手剖开我的肚子或是撕烂我的嘴巴?”
这么说的人咧着嘴在笑,其弧度好像并不能与善意的情绪挂上钩。
夏油杰看见他那双剔透得好像能看穿森罗万象的六眼盯着虚空中的某处,其中冷冽又清明的眸光像一把潜伏的刀,能刺穿空间剥开距离,将某个可怜的猎物杀个猝不及防。
可不等夏油杰回应,五条悟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他像个提前得知了结局的、耀武扬威的胜利者:“当然,她休想碰到我。”
可是在那之前,你可能会先被噎死,或者被玻璃碎片割坏嘴巴刺伤喉咙,流一嘴血像只丧尸。
夏油杰想这么说。
但下一秒,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便止了话头。
片刻后,夏油杰合上翻盖手机,语重心长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真的生病了,悟。”
顿了一下,他的语气带上了些许幸灾乐祸,继续说:“而且病得不轻,建议早点治疗。”
“……”
五条悟的笑声突兀地止住了。
就像被突然扼住喉咙似的,他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也是这一刻,他抬起手臂掩住了眼睛,像个真正的病人一样,被这个突然热烈起来的夏天摧残得措手不及:“烦死了,无下限术式都防不住的病毒。”
2006年的夏天真的很漫长。
漫长到能叫娑由再次遇上五条悟。
只不过,这次的地点是她所在的横滨。
而时间,是某个下着大雨的清晨。
雷声震震的天,苍穹压抑的灰,浓云成团地堆积在天际之上。
阴郁的雨幕中,一切都被模糊成灰蒙的色调。
出门前娑由就知道今天会下暴雨。
但是这阻止不了她要去办事的脚步。
当下,她提着编织箱和小洋伞站在公交车站的亭子下等车时,不远处驶来了一辆反方向的公交车,最终在她面前停下。
下一秒,车门打开,车上涌下一把一把撑开的伞来。
原本只有她一个人的公交亭立马变得拥挤起来。
但娑由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些随着下车的人影而拥簇在她周围的伞面,觉得它们就像雨中树林里冒出的蘑菇和绽放的花,五颜六色的,下边还连着会移动的根,正一蹦一跳地融入雨中,一朵一朵地离开她身边。
对此,她发出了呢喃:“花和蘑菇在走路。”
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