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摄政八年了。
天,还是那片天。
云,还似旧时云。
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扎着小啾啾,上衣下裙,哼哼唧唧地迈着小短腿,颠颠颠颠地跑过来,小奶音十足地开口道:“母亲!母亲!”
这小丫头,不是要午睡吗?这么快就睡醒了。
林孟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暗暗用力,才抱起了她,越看越欢喜。
向嬷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夫人,大人回来了,还带了客人。”
今日回来的,怎么这么早呢?
林孟答应着:“知道了。我这就去前厅等候。”
阮嬷嬷连忙伸手,抱走了林孟的女儿。
小丫头自然不乐意,挥舞着小胳膊,还想要抓住母亲林孟的衣服。
哪知道成嬷嬷早有准备,把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塞到小丫头手里,说着话儿,立刻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这个小女儿,正是活波好动的时候,多亏两位嬷嬷寸步不离地照看,才让人放心些。
林孟抓着小柳的手臂,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
才进入前厅,只听到厅堂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咦?子追他,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门口,还笑的那么如沐春风,干嘛呢?
子追略一站定,看了看身后,一脸喜色,说道:“孟儿,你猜猜,谁来了?”
林孟直接摇了摇头,这种费脑子的事儿,不是她所擅长的。
子追顿了顿,笑着补充说明:“他啊,可是你常常思念的人!也是你常常挂在嘴边的人啊!”
常常思念的?挂在嘴边的?
这话,从几位嫂嫂嘴里说出来,是和林孟开玩笑呢。
可是,从子追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像是来到了法制频道呢?
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啊?
林孟早就满腹疑虑,便慢慢地踱步而来,一探究竟。
子追一脸开心,大老远就伸出长长的手臂,接住夫人林孟的手来,充当人形拐杖。
果然翩翩君子,只是简单的举手投足,子追也是身如松柏,气度不凡。
“松柏”侧过身去,让开了路。
他身后的少年郎,还有几位随从,都齐齐行礼,道:“见过夫人!”
林孟也微笑着回应,只是有些诧异:看他们的形色打扮,应该是初见的,可是,这个口音,为何又一些些熟悉呢?
林孟再看子追,他还是那么笑意满满,还是笑的那么丰神俊逸。
林孟在子追的搀扶下,前行两步,扶起了那为首的少年郎。
少年郎,少年郎,当日分别是少年身,今日再见时是好儿郎,不复当年模样。
但见他衣正色,裳间色,上着橘色方领圆襟长衣,下着浅紫裳,腰束宽带并巿,腰间长剑,英俊挺拔。
只是那双眉眼,还能见到往日的轮廓。一见这张笑脸,往日的情深,一霎那间,涌上心头。
林孟抬起手来,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肩上,呼唤道:“克儿!”
克儿的眼中,也是那样,泛起了水汽,一开口,带着微微的沙哑,说道:“姐!姐!姐!”
林孟连声答应着,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百般滋味在心头绕:离家多年,未曾想到,多少次的默念呼唤,今日,竟也有回应的一天。
一时,心中酸楚无以名状。眼泪扑簌簌地,潸然而下。
克儿弟弟望着姐姐林孟,早就红了眼眶。
林克身后,那位年长些的小哥儿,轻轻地拉了拉克儿的衣服。看面目,应该是原夫子的幼子。
克儿弟弟立刻会意,不经意地垂眸,掩去了眼里的悲伤,嘴巴微微颤动着开了口:“姐姐,看到你好好的,我就开心了。你看,我也好着呢。”
林孟点头回应,声音还有些哽咽。是呀,又看到他了。真好!
听说蜂蜜水太甜的话,尝起来会有些酸酸的。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当是再开心不过了,林孟却在心里生出来一阵酸楚,感叹道:“我们家克儿,真是长大了。”
话音落地,一滴眼泪,也跟着落地了。
一时情难自制。一个温暖的柔软的帕子,飞了过来。是子追拿着手帕,来擦了夫人孟儿的眼泪。
子追的声音在耳畔传来,温和地说道:“姐弟相见,喜极而泣,足见情深,我也十分动容。咱们先坐下,有话慢慢说。”
前厅之内,一一落座。除了原夫子的幼子原季,跟随克儿弟弟,其余的家中从人,见过面后,皆去别院歇息。
子追同克儿弟弟商议后,请史籍,尹蓍等人,一起来团聚。
仲弟和圆圆妹妹,身上带着孝,还在食邑陪伴婶母。臧伯达兄长和嫂嫂,也尚在孝期,改日他们一起一一拜会。
说话间,嬷嬷抱着一个小娃娃来拜见,正是子追和林孟那淘气的女儿,名叫绿璧。
绿璧这个名字,是臧叔父取的。那时,叔父闻听喜讯,拖着病体,选了这个名字。
所谓天性使然,绿璧这个小丫头,自从一见面,就坐在了小舅舅身边,再也没有离开过。这才多大一会儿啊,就坐在小舅舅腿上,奶声奶气地说道:“舅舅,你不要走了,留下来陪我玩吧!”
看着自己那口齿伶俐的宝贝女儿,子追笑了笑,拉着夫人孟儿的手,又看着孟儿的大肚子,上下打量。
克儿弟弟不但开心,脸上还挂着同款的开心,说道:“陪你玩倒是可以。可是不走了,那怎么行呢?”
绿璧小丫头那肉乎乎的脸蛋上面,圆溜溜的眼睛先是一愣,有些伤心似的,然后顿了顿,眼珠子转到母亲林孟这边来,说道:“怎么不行呢?母亲就要生小妹妹了,你留下来一起看,好不好?”
林孟听了,不由得摇摇头。小丫头,你以为生孩子好玩吗?痛的要命的好吗?
克儿弟弟不由得笑的开怀,还和原季分享一下开心,才说道:“你的母亲,这会儿有你的父亲照顾呢!我这几天都陪你玩,好不好?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是小妹妹呢,万一是小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