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情人节,林江加班到晚上才离开,他步行到附近云州最热闹的夜市街区去吃夜宵。
抄近路路过一家酒吧后巷,监控死角处似乎有鬼鬼祟祟的人影,于是林江便停下了前行的步伐,隐蔽了起来。
“他撞见了交易。”邢钊言简意赅道,“当他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和他工作接触到的很像时,他就报警了。”
“那他怎么……”
“警方出警很快,抓捕也很迅速,但唯独漏掉了一个姗姗来迟的同伙,他察觉到了异常,准备逃跑的时候被林江发现了。”邢钊无奈地摇摇头,“嫌疑人见状挟持了一位恰好走到酒吧附近的驻唱歌手。”
抓捕之余额外又多了一项艰难的救援任务,若是等警力增援,很有可能放走这条漏网之鱼。
“你肯定知道你哥的性格,他就上了。”
虽然林江不是当天负责出警的人,平时都在实验室,离实战抓捕很远,但他选择了那份职业,戴上了警徽,就已经将生命置之度外了。
邢钊看席夏有些发白的脸色,便略去了描述性的细节,只说:“你哥是为了救人牺牲的。”
——他从嫌疑人手里救下了那位驻唱,自己却不慎和对方在扭打中坠入云州车流最紧密的街道。
“按理说,你哥属于技术人员,危险程度不如缉毒警那样需要严格保密,但后续调查发现,被他在车祸中保下一条命的嫌疑人和境外那条线有关系,为了打入内部,连同整个车祸事故都在保密阶段,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对你们这些亲人如实交代。”
席夏听着邢钊的话,神情怔怔。
眼角挂着一滴溢出的、近乎干涸的泪。
……车祸发生的前一秒,林江甚至还下意识地保护了那位嫌疑人。
而她对他的死,一无所知了近两年。
“我,我去拿瓶冰水。”她清了清沙哑的嗓子,不知所措地拿起手机。
人在失神的场合下,往往会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
比如老板就坐在对面,比如吧台的调酒师也能立刻端来一杯冰镇饮品,她却还是顶着侍应生异样的目光,在吧台扫码拿了一瓶冰柜里的一瓶矿泉水。
她盯着二维码和支付的整齐界面,仿佛在失衡中试图找到一种秩序感。
回到座位上,席夏将冰凉的瓶身抵在额头上。
邢钊看出她的六神无主,出言安慰道:“林江肯定不希望你这么难过的。都过去了,他虽然年轻,但这短暂的一生,他做什么事情都不曾后悔过。”
“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怨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席夏闷闷地说:“当初他想去考警察岗还问过我,我说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支持。早知道他会遇到这样的危险,我还不如不要支持他。如果我反对了,他或许就……”
“没有早知道。”邢钊摇头,“他选这一行也好,来云州也好,这件事不是你能决定的。”
“为什么?”席夏抬眸。
“具体我也不算特别清楚。”邢钊说,“我只听他提过一次,好像说他已故的父亲有关。”
席夏愣住了,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
林江的父亲,也就是她的生父……
她只知道他是云州人,英年早逝,白姨口中的“远康”,其他的从不了解。
“这件事情方女士应该知道。”邢钊看出了她的困惑,“她联系到我,也是因为和林江的生父是旧识,想知道林江生前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方女士?”
“我的名片就是方女士给你的呀,我这边能看到来源的。”
方女士?席芷方?
席夏拧起眉,越来越感到不可思议。似乎有什么事情,他们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方女士人很好,我腿伤辞职后,还是她主动借了我开这个酒吧的启动资金。”
席夏沉默。
难怪这家店很快做成了沈司口中的网红店,席芷方不会做赔本生意,这背后一定有她的推波助澜。
这个女人可能从认识邢钊的那一天起,就盘算到了用她和邢钊的这条人脉来拿捏她。
席夏闭了闭眼,决心不去想席芷方,也不去想那位亲生父亲的事。她只要知道林江是如何与世长辞的,就够了。
“你知不知道我哥有一份类似于遗书的手写信,好像进入工作岗位后写的?那个是你们单位的统一要求吗?”
那封信里,林江委托贺霆云照顾她。
也正是因为那个信件,席夏才无比信任地和贺霆云从云州回到了宛京。
没想到邢钊笃定地否认:“没有啊,他们部门好像没这个传统。而且清点遗物按地址寄回的时候,我也在场,没有看到什么手写信啊。”
席夏愣了一下:“可是……”
那贺霆云手里那封信,是什么?
邢钊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林江申请调去实验室后他们的联系就比以前少了些,左右不过一些琐事,两人很快就再无话可聊。
时间不早,席夏也泛起困意,她告别了邢钊,和沈司离开了花间这家店。
“耽误你时间了。”席夏为难地看了一眼沈司,“我打车回去就好。”
“没耽误,难得有时间放松一下。”沈司撩了一下眼皮,“你租的那个楼盘里我也有一套公寓,正好。”
席夏看了一眼沈司,没再拒绝。
上了车,出发前听见沈司还在语音回工作消息,顿觉自己废物。
人家在律所马上就干到合伙人了,在华海也有几套房,资产足够躺平还依旧拼命地挣钱搞事业,根本不准备谈恋爱。
她呢,这三年就像被恋爱脑下了蛊。
夜间的路很畅通,很快就到了小区地库,两人走到电梯间才发现,原来是同楼同单元。
“我就知道怀薇给我推荐房子的时候没安好心,明天等她首演结束,我要和她好好聊一下。”
席夏走进电梯,按下两人的楼层。
她在7楼。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