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安六年春雪,吏部尚书家的文三公子在国子监遭人暴打,犯人实名制行凶,乃年初刚回京的苏州长史家的女儿,罗少知是也。
是夜,文三公子落伤,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消息传到宫中,罗少知才明白过来,自己打错人了,国子监辟雍殿,大雪中惨遭毒手的不是男主三皇子朱悯,而是无辜男二号文承!
罗少知在心中喊了一万遍系统,得不到回应,急得焦头烂额。
罗贵妃正值盛宠,在皇上百般面前求情才将这事平了下来。
出宫回府后,罗少知原想亲自去公主府看看文承情况如何,但罗长史动怒,将她禁足府中,哪儿也不准去。
一连七日,下人偷偷给罗少知传信。
先说文三公子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宫里太医瞧了都束手无策;后又说三公子似有好转,已能睁眼开口了。
到了第七日,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里,大喊不好,文三公子又呕血晕了过去,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与此同时,坐在檐下发呆的罗少知脑海突然一嗡,响起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您的穿书任务已完成。任务奖励:无。系统将于一个时辰后自动关闭。”
奖励,无?
罗少知懵了。
随后,她倏地站起来,声音不可抑制地发抖:“什么叫任务提前完成?文承呢?他怎么了!”
“小、小姐!”入院的下人见她忽然眼睛通红,厉声自言自语,吓得不敢接近,“小姐,公主府的人说,文三公子,文三公子他不好了……”
话没说完,下人眼前一晃,便见罗少知提拎长裙,飞也似地从内苑跑了出去,慌乱间满头珠翠落了一地。
罗少知毕生做过两件极大胆的事,一是春雪国子监,实名暴打文三公子;二是于一众人面前,披头散发、硬闯公主府。
公主府里,太医内官、侍女奴才将内院围得水泄不通。
罗少知一朝发疯惊着无数人,有胆大的侍卫上前阻拦,被她一记练了十年的铁掌拍得差点睁眼见太爷。
其他人见状不敢再拦,纷纷退远,罗少知便如同一尊女杀神般长驱入内。
在瞧见床榻上只剩一口气的文承时,杀神哭成了水作的泪人,捂着心口趴在床沿边上嚎啕,仿佛下一秒就要跟随文三公子去了。
围观众人见她在床边肝肠寸断,这才后知后觉:罗家小姐和文三公子,两人之间,原来有些别的意思。
*
宫中的消息来得比想象的还要快,未时日映,罗少知坐着马车到了宫门前,来迎的内侍是贵妃云宁宫的老嬷嬷。
三年前嬷嬷曾与罗少知见过,一见面就往她手里揣来个暖和玲珑的手炉,心疼道:“小姐受苦了。”
下人仆役不得进宫,飞飞得同马车在宫外等着,先前罗少知已和她嘱咐过,飞飞见着嬷嬷轻快地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嬷嬷,乖乖退回马车边上。
进宫后,罗少知一路慎言,嬷嬷说话她只管点头应好。
穿过漫长的宫门,踏入宫道,两侧宫墙高大遮天,偶尔能窥见一两琉璃瓦顶,更多的则是参差宫墙黄瓦。
脚下的殿路越来越熟悉,又一盏茶后,前头嬷嬷停下步伐,罗少知抬头看去,便见眼前伫立着一座正红大气的金顶红门,门顶牌匾镶金,烁金字题:云宁宫。
三年前,罗家受李氏冒赈罪牵连,家奴散尽,罗氏二人和一女被流放岭南。当时罗贵妃怀胎刚过九月,受惊早产诞下皇子朱昭,因孕育子嗣有功才避免被迁怒禁足。
去年罗氏平反,皇上下令再修云宁宫,以慰贵妃几年来受的委屈和哀忧,眼下的云宁宫,是后宫最为华贵夺目的居住。
整座云宁宫富丽庄重,宫殿仿佛是用金银珠宝堆砌而成,充满逼人的华贵气息,宫苑内珍奇异树、珠池环绕,每一处高台、每一块石阶,都雕刻精细。
穿过宫苑,见着嬷嬷宫女奴才依次行礼问好,等到了内殿,环境骤然安静,只剩耀耀明辉映殿,三两位模样姣美、穿着打扮精致的婢女守在殿门外。
见来人,婢女微微躬身:“苏嬷嬷。”
苏嬷嬷道:“这位是贵妃娘娘的舅家表小姐。”
看起来年纪稍大的那位婢女飞快地看了罗少知一眼,行礼细声道:“还请小姐稍等,娘娘正在午憩,奴婢这就去禀报。”
很快,婢女禀报回来,面上挂着笑脸,盈盈轻快道:“小姐快请,娘娘已在等着了。”
罗少知随她入殿,殿内由苏砖铺地,入目白玉檀木、彩画梁枋,大殿中央铺有朱红的缠纹地毯,毯面湍棠流萤,璀比星河。
东侧传来一声轻唤:“少知。”
——婢女来禀报时罗贵妃刚睡醒,匆匆下榻头发尚未梳理齐整,浑身只穿着单薄的粉白衣裳,着急玉手撩开轻帘,便看见了寝外拘谨的罗少知。
昔年,罗少知身作罗府唯一女儿,自幼受尽宠爱,性格乖顺活泼。
一别三年,物是人非,昔日的翩翩少女神采再不复当年,穿着再精细、打扮再娇俏,也凑不出一具完整的鲜活气。
贵妃的眼渐渐红了。
隔着两丈之距的罗少知连忙行跪礼:“少知见过贵妃。”
这一跪,三年的家毁人亡、生离死别涌上心头,贵妃哭成了泪人。
云宁瞬时宫中乱作一团。
贵妃三十岁的人还像小孩子脾气,罗少知在宫里待了两个时辰,她便哭诉了两个时辰。
婢女急得拿梅花糕哄她,又拿皇上晚上要来说事,贵妃才止住泪水,红肿着一双可怜美目,嘱咐婢女暂先退下。
待寝殿空了,罗少知定耳,便听贵妃细声问:“你回京,可见过绛衣侯了?”
罗少知心漏一拍,低声回答:“还没见过,姑姑怎么突然提起他?”
“那你可曾听闻过他的事迹?”
“……略有耳闻。”
贵妃取了丝帕,摆弄在指间,软声问:“你是怎么想的?”
罗少知心里有些慌,面上却很淡定,平平静静地坐着,道:“听说侯爷多病缠身,想来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