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少知回身对上文承平静无波的双眼,心头扑通直跳,道:“你、你醒了。”
文承撑颊瞧着她慌张的模样,好整以暇,“怎么不叫我侯爷了?”
罗少知头皮一麻,“侯爷。”
“侯爷什么时候醒的?”
文承丢出两个字:“没睡。”
罗少知脸颊蹭蹭上色,话都说不齐整,“侯爷,您装睡?”
文承挑眉,眼尾红痣随着他的这个动作轻佻地一跳,无边风流,“我不能闭眼休息?”
“……那我叫您,您为何不应?”
“耳朵不好,没听见。”
罗少知愣了愣,声音变轻了,“是耳疾的缘故吗?”
文承没回答,而是整理好衣袖站了起来。
罗少知以为他有什么事要做,却见他站起来之后哪儿也不去,反而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嗯???
罗少知下意识向后退步,哪知文承见状走得更进了。
她越往后退,文承就越往前逼紧,两人一退一进,不知不觉间靠到了屋阁角落里。
眠花阁中摆放着诸多书架,近处便是书案,暖炉上方轻烟缭绕,淡淡的檀香弥漫在四下各处。角落避着光,不甚明亮,檀香便显得厚重而暧昧。
罗少知窘迫极了,“你……”
文承抬臂,两手落到罗少知腰侧,将她全然圈禁在怀里,“往哪儿躲?”
罗少知心要蹦出嗓子眼。
文承身上有凉淡的药味与笔墨香,混着他低沉的吐字萦绕在罗少知周身,几乎将她从头淹没。
“现在知道怕我了?”
罗少知硬着头皮抬头,“谁怕你了?”
“不怕?”
文承手腕一挪,手掌抵在了罗少知紧贴墙壁的腰后,“不怕你抖什么?”
分明隔着几层衣物,罗少知仿佛感觉到,文承的手,也好凉。
“男女授受不亲,”她耳垂红得像要滴血似的,说完就低下了头,生怕流露一点羞怯,“福祥和飞飞还在外头,侯爷不要名声了吗?”
文承惊奇:“名声?你的名声还是我的?”
罗少知:……
名声这东西,他俩好像还真没有过。
但她仍艰难道:“静安王府别苑人来人往,侯爷不怕被人瞧见吗?”
文承漫不经心道:“怎么,你怕被什么人看见?”
被搂着腰,还被反将一军,罗少知恼羞相交,反口咬人,“我是不怕,但侯爷未必见得坦荡。”
文承睨她。
罗少知来气:“侯爷不是为静安王妃来的吗?”
文承:“不是。”
罗少知嘴角差点就翘起来了,连忙压下去。
文承皱眉:“我为何要为王妃而来?”
“听闻静安王妃国色天色还心地善良,京中有无数爱慕者,”罗少知小声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侯爷身为男子,难道不想一亲佳人芳泽?”
文承微微歪头,似乎真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罗少知竖起耳朵悬起心,藏在袖中的手悄悄勾紧。
很快,她听得文承淡淡地说了几个字,“可我不是英雄。”
文承抬手,两指落在罗少知滚烫的耳畔,摩挲着,眼神幽幽,道:“罗小姐忘了,我是和您少尝禁果,在公主府里日夜颠鸾倒凤的文小公子。”
一句话,罗少知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打个地洞钻进去。
这话从文承口中说出,她莫名地脚软,腾腾热气从脖子以下上涌。
罗少知不敢去看文承的眼睛,更不敢听他接下来的话。
她堪堪抬手想要去捂住文承的嘴,手抬到空中意识到举动不妥,克制地收回来,难堪道:“别、别说了。”
文承偏头嘲笑:“怎么,觉得我在羞辱你?罗小姐不是从不在乎流言蜚语吗?”
罗少知是不在乎,但也分对象,“是我弄坏了你的名声……”
罗少知有些懊恼,还有些委屈,闷闷道:“你厌我、恨我都行,但不要自轻自贱,更不要自暴自弃。你讨厌我,我以后不在你面前出现就是了!”
这话有些似曾相识,三年前她貌似说过一样的话。
哎,她就知道,什么“永不相见”的承诺,都是狗屁。
文承一静。
良久,他撤回了手,也从罗少知身前让开,给她喘息的空间。
但罗少知并没觉得自己得到解放,文承离她还是很近,只要他想,略一转身、一抬手,就能把她重新摁回角落,先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肆意揉搓、肆意妄为……
罗少知暗自掐了自己一把,想一巴掌把自己拍晕。
“罗少知。”文承忽然叫了她一声。
罗少知抬头,便见文承脸上的神色很困惑,“你不生气吗?”
罗少知发懵,“生什么气?”
文承:“我羞辱你,你应该骂我、咬我、踢我,再用匕首刺死我,在我的尸体上来回践踏……”
罗少知更懵了,他说什么呢?
文承看过来,认真又疑惑地问:“可你为什么不杀我?”
罗少知渐渐害怕,这人莫不是疯病犯了,好端端的说什么杀不杀的话?
文承后退一步,摊开手,极有礼貌地说:“这儿没别人,只有你我,正是杀我的好时机,为什么不动手?”
“文、文三,你是不是癔症犯了……”
罗少知吓得一动不敢动,“还是方才没睡醒,梦魇了?”
文承缓慢地收回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罗少知,表情阴冷而诡异,“是,我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你分明厌恶我到了极点,无时无刻不想着我去死,怎么会好言好语地站在我面前。”
罗少知崩溃:“谁厌恶你了,想让你死!”
文承看着她,冷冷道:“你是为朱悯而来静安王府别苑。”
“放屁!”
清新脱俗的两个字,反叫文承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