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经过后苑的时候,霜华姑姑又等候在那里,将她请到了上次的亭台。
亭台中仍然只有李时乾一人,这次他没有作画,而是对着一幅画定定地看,
霜华将阿璃带到亭台中,“皇上,殿下来了。”
李时乾点点头,“都退下吧。”
霜华得了吩咐,立即让周围伺候的人都撤了,一时间只剩下李时乾和阿璃两人。
“你看看这幅画,朕对着它已经整整三年。”李时乾对着画低声道,声音里带着无限愁绪。
阿璃抬头去看,那是一幅人像画,画中是一名女子,乘一叶扁舟,行于荷花深处。女子身姿婀娜,持一支荷花在手,喜不自胜。
画像上的女子,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豆蔻年华,笑靥如花。阿璃脑中一片空白,画中的荷花飞了起来,飞入那片迷雾中,与漫天的梨花缠绕在一起。
这就是李沅沅看到的那幅画吧,她于空白的思绪中蹦出了这样的念头,想起上次她的警示。那道警示如闪电一般,将她混沌的思维劈得渐渐清醒过来。
阿璃轻轻吐了一口气,整个人彻底回过神,“太后告诉我,有一位故人和我长得十分相似,想必就是皇上这幅画中人吧。”
李时乾转身看着她,眼眶已经泛红。一向内敛自持的君王在此时露出了伤心和不甘,“朕说过,你就是她,你就是芙儿,朕的芙儿。”
“曾经,你与朕彼此心意相通,朕以为可以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是后来,那时朕无能,保不了你,只能眼睁睁看着母后将你送走,送到姜国皇宫去。你走之后的每一天朕都在悔恨,恨自己不够强大。”李时乾越说越激动,声泪俱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芙儿。朕原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可是天意造化,将你送回到朕的身边。这一次,朕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你。”
阿璃低下头,轻咬着唇,“臣说过,臣不是她,臣是钟璃。”
“钟家根本没有你这个人。”李时乾打断她的话,“朕已命人查过,你是被陆侯夫人记入钟家的,你与她是在姜国宫外的特院认识。特院,朕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他再也忍不住,将阿璃一把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不松手,“芙儿,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别怕,你回到朕身边了,朕会保护你。”
阿璃被他如此抱在怀里,原本立即就要挣扎开,可不知为何,她在这样的怀抱里找到了熟悉感。那样的熟悉,仿佛是曾经孤苦无依中唯一的温暖。
可惜,她只记得这样的感觉,记不起更多的场景。她想到了章宁,便奋力推开李时乾,退后几步,“皇上这是干什么?臣已有婚约在身,还请皇上不要再有越轨的念头。”
“婚约?”李时乾失声问道,“是与那章宁吗?”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芙儿,朕不怪你。章宁是姜国世子,听说深得姜国皇帝器重。他有权有势,你与他在一起,倒是不必再受那些苦。”
阿璃平静地看着他,“皇上,臣与章宁是真心爱慕彼此才在一起。”
“真心爱慕?那你与朕算什么?”李时乾抓住她的胳膊,痛苦不已,“芙儿,你忘了吗?忘了我们的曾经吗?”他看着阿璃因被自己抓痛而皱起的眉眼,难以置信地带着颤声,“芙儿,你是不是失忆了?”
阿璃使劲挣扎着,好一会儿才挣扎开,她立马向后退开好几步,脸上带着惊魂不定,“皇上,您认错人了。臣告退。”
她跌跌撞撞朝外面跑,丝毫不敢停下。跑出了后苑,阿璃仍然继续跑,心慌到了极点。路过的宫人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却也不敢阻拦。好在还算记得去李沅沅宫里的路,她就这样慌慌张张跑到了她宫里。
“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慌乱?”李沅沅看着她大惑不解,连忙叫流云取来茶水给她解渴,又命人打了一盆清水给阿璃洗去一路奔跑的汗水。
一连喝了好几杯茶水,阿璃仍觉得不解渴。直到伺候的宫女帮她擦拭掉脸上和脖颈间的细汗,她才稍微觉得清爽了些。她将浸了水的帕子敷在面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渐渐冷静下来,方才舒坦了些。
李沅沅并不催她,只是在一旁默默等着,又命人取了清凉饮露来,再遣散了宫女,只叫流云在一旁伺候。
阿璃沉默地坐在榻上,眼睛看向前方,失神地想着心事。她以为她全忘了,原来还记得那些熟悉的感觉。她与李时乾之间的爱,或许比她自己想象中更深。或许当年他们确实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在一起,或许是太后的反对,或许是皇后的顾虑,或许又有其他的原因。
若是没有章宁,她是否就会回应李时乾,与他重新开始?
可是没有如果。阿璃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她确定自己此刻心里的人就是章宁。她和章宁之间,也算经历了生死,但远远没有与李时乾这般刻骨铭心,没有这般浓烈。可是那又如何?
“沅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觉得我冒犯,就不理我,但千万不要生气。”阿璃试探着说。
李沅沅愣了愣,“你说吧。”
阿璃小心翼翼道:“卫廉和小珺,你对他们是怎样的?”
李沅沅大感意外地看着她,低头思索了一番,略略明白了她的意思,“卫廉与我,从小就认识。不过宫闺森严,我们并没有见过几次。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原以为会嫁给他,谁知后来联姻嫁去了姜国。小珺,他是我的夫君。”
“若是一切重来,他们两个站在你面前让你选,你会选谁?”
李沅沅看着她,目光坚定,“我选祈珺。无论与谁比较,只要我有的选,我始终都会选他,别无二心。”
她握住阿璃的手,轻声道:“阿璃,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若是你心存迷茫,遵从内心选择即可,不必给自己加上太多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