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燕回已经进县学许久，官府督办的正规学院与那些普通的私塾不一样，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资质不差，只是小时候太穷，开蒙晚，进了县学可能会感到吃力，但只要用心，总不会太差的。
只是……
程允棠不免心道，当初她不告而别，他会怎么想，然而短暂的愣神后她便将这思绪从脑海中挥去，因为无论如何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李长訚担忧地看着她，程允棠微微摇了摇头，“没事十一哥，这些东西我也不太懂，过两日我找个匠人过来帮你弄园子。”
“好。”
李长訚笑意浮上眉眼，看着让人如沐春风，向来是十三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过了几日，程允棠真的带了个有名的匠人过来，李长訚习惯了自力更生，他也怕被太多人围着，因而延平王府的下人并不多，摆弄庭院的事经常是他跟着匠人后亲力亲为。
不过临近年关，没弄几日便到了除夕，宫里有大宴，庭院的修缮便暂且搁置了下来。
文武百官聚在谨身殿中，他们身前的补子上各自绣着仙鹤锦鸡、虎豹等不同的图案，聚在一起时叫人眼花缭乱，几个皇子相互结伴而来，李孚谕如今炙手可热，他甫一出现在谨身殿，便有不少人迎上前美言恭贺。
不久前刚从武英殿放出来的李拓溦冷哼一声，“一群趋炎附势的墙头草。”
正说着，殿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俊秀清丽的明婵公主着青质翟衣，头戴九翚四凤冠，佩玉革带，红领褾裾，上绣金云凤纹，如珠玉辉宝，一出现连富丽堂皇的大殿都暗淡了几分。①
众人愣住，这是李望津回京几个月来第一次这样盛装出现在他们面前，诚如她的封号所言，明婵明婵，是凡夫俗子遥不可及的天上朗月。
哪怕在外流落三载，流言蜚语加身，依旧端庄威严，是只有盛世才能镌刻出的锦绣瑰丽。
程允棠平静地走近殿中，直到她停在自己的席位上，怔愣的众人才换了一口气，回过神。由于公主太过瞩目，以至于所有人都未发现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乃前不久刚封延平王的十一殿下。
见此，李拓溦又冷哼了一声，“小人得势罢了。”
他心中满是郁气，当初崇明殿对峙，他和李孚谕是彻底撕破脸了，连带着李长訚对他亦避之不及，也是，讨好了他几年还住在南四所，冒险救了一次七王世子便可封王建府，换做从前，这样的大宴是绝然不会出现他的，算起来真是稳赚不赔的大买卖。
皇子与公主的席位不在一处，程允棠与李长訚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各自往自己的席位走去。
不久，李戬由内廷司太监侍奉入殿，金吾二十四员护卫于殿东西，教坊司奏乐鸣鼓，殿庭仪礼司引群臣入殿跪请圣座，鸣鞭，众人齐声颂贺，李戬垂眸俯视，威仪整肃，沉沉道：“众卿平身。”
君王入座后，众人也依次前去自己的位子上，原先宫中的大宴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能进殿，其余分列座于丹墀下，但今年不知为何，李戬特许诸多年轻士子与低级官员亦可入殿参席。
谨身殿中歌舞升平，内官奉案传膳，皇子后妃与百官命妇依次上前恭祝盛世安康，君王彪炳千秋，李戬的心情很好，给每个人都赐了酒。
李戬登基后只册封过一位皇后，后来程皇后故去，谢贵妃降位，他两侧的位子空着，礼乐升起时，李戬忽然开口道：“明婵，你坐朕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