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地爬上了一层寒意。
仿佛她的手掌并不是落在脸侧,而是脖颈上。
雾云念的是《昼夜乐·春鸾小调》,是程肆写的词,他死后,这些被程家的政敌打成淫词滥调,李戬对程家人赶尽杀绝,刊印过这些词集的书局都被查封过,或是被打成同党,死了许多人。
雾云在扬州长大,年纪又小,倒程案发生的时候他才几岁,自然不清楚这个中的牵扯,自以为念程肆的词可以在她面前讨欢心,殊不知,死去的程肆亦是她心中的一片逆鳞,旁人根本提不得。
程允棠脸上毫无笑意,居高临下地垂视着面前的少年。
被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痛,雾云不敢捂脸,重新跪好,也不敢哭出声,“殿下,阿云知错了……”
“自己去库房领一百两银子。”
程允棠的声音毫无起伏,“公主府容不得你了。”
“殿下……”
雾云哭得像一块刚成形的白玉豆腐,水滟滟的,想拉她的衣摆又惧怕她沉沉的威严,手指蜷曲地按在地上,眼泪如断珠似的滑落,满脸通红。
以往公主最喜爱他的乖巧,他的眼泪,只要他一哭,公主便愿意让他在身侧多留片刻,但今日无论他哭成什么样,公主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雾云不敢再继续扰她,因为他明白,惹恼了公主,她是真的会杀人,他想起几个月前被从书房抬走的雪竹,一身白衣染得血红,犯了错,公主只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雾云不敢再留,他只能站起身,一边哽咽,一边擦着泪,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书房内重新归为平静,只余窗外那细碎的雨声。
燕回跪着,听到不远处传来翻书的声音,程允棠又坐直了身子,她伸手去拿案边的杯盏,只摸到了一手空。
公主“啧”了一声,燕回终于回过神,膝行向前,为她倒好了茶,但余温淡淡,入口只剩干涩。
“殿下,茶水凉了。”
他道:“我去给您重新沏一壶。”
“不必了。”
程允棠道,她抬眸,望进燕回的瞳孔深处,他肩膀宽厚,如果说雾云是一节刚出土的嫩竹,青翠,水润,他就是一棵长在料峭孤山上的苍树,寂静,沉稳。
她想起那个晚上,他提着剑闯进马车中,黑衣猎猎,气质比他手中沾着血的剑还要冷刻,却在对上她视线的一瞬间,这种已经镌刻进骨子里的冷刻碎成一片,像是崩塌摇动的雪山。
程允棠越来越好奇他了。
发觉她在看自己,燕回眼睫低垂,遮住了他眸中晦暗又涌动的情绪。
程允棠手按在书页上,听着外面的落雨声,忽然起了作弄他的心思。
她微微倾身,方才打过雾云的那只手伸到他面前,如削青葱的手指摊开,掌心有淡淡的红痕。
燕回顿住。
程允棠直直盯着他,指尖几乎挨碰到他的胸膛,状似无意,一触即分。
她道:“本宫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