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之在泉州自幼便能言巧辩,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
那日回去,他连夜钻研这副棋局,而今一见她,那些烦闷,不知为何拨云见雾了。
孟澜温和地说:“你无需烦恼,当初裴老先生为圣上日讲经筵,授治天下经法,你身为裴氏子孙,也必不会困囿于一副棋盘的天地。”
“嗯,我知道了。”
裴衍之不敢抬头看她,脸红地问。
“孟姑娘,听说你家姑父如今关在衙司,无人走动,倘若不冒昧的话,我叔父在朝里做官,我帮你去问一问。”
孟澜略有些诧异,牵起嘴角:“那实在太好了,有劳裴公子了。”
裴衍之收敛心神,其实她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不疾不徐,像缓慢流动的湖水,是他自己心跳得过于快了。
他低头笑了笑:“没事,咱们老乡之间,互相帮衬都是应该的。”
孟澜刚回家,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院口等人。
她走上前,原来是蕴黛的丈夫,两江总兵的儿子徐琅。
徐琅向她一拱手,行礼道:“大嫂好!”
她之前听蕴黛将夫君数落个遍,如今见他,倒没有蕴黛口中的粗鲁不识趣,衣冠整洁,高大坚毅。
哪里像个土匪?倒比起京里浮浪的子弟顺眼许多。
眼下,他欲言又止,似乎又什么话想说。
孟澜让他进屋,给他倒了盏热茶,温言问。
“你好好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徐琅抿了抿唇,好似有些无奈。
“让大嫂见笑了,我行伍出身,粗人一个,虽然和蕴黛一同长大,我和她的恩爱……却是装出来的。”
孟澜有些诧异,等他继续说下去。
徐琅也有几分傲气。
京里皆知,他和蕴黛自小不对付,她嫌弃他外放不羁,他恼她太过娇气。
旁人问他娶不娶,他摇摇头,放话出去:活到六十岁也和这位大小姐合不来!
孟澜不知他为什么事而来。
徐琅握着小巧的莲花盏,停顿了一下。
“我虽不懂什么名士风流,只是听她受人欺哄,用一些有损肺腑的五石散,这事,我还未跟都督提过。”
“她自小任性,从不听我一句话,烦请大嫂帮我劝劝她,让她改了这一件吧。”
孟澜明白过来,他觉得蕴黛敬服自己棋艺,大概还听得话。
徐琅沉默了一会儿:“对了,您别告诉她,是我说的。”
她觉得徐琅的心性率真可爱,到底是青梅竹马。
她和都督虽也是年少相识,只不过他自幼便是高高在上,甚少有记得起的交集。
青函摇了摇头,轻轻哼了一声。
“瞧瞧,人家才是为人夫!世间好男儿这样多,偏偏有些人就不懂得疼惜一二。”
孟澜按住了她的手,让她少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