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跑下舞台。
她看到喻卓身旁的空位,直接坐下。都说灯光是梦境的一部分,但是施卉的梦在光洒下的那一刻已经醒了。
证书沉甸甸地抱在手里,半个月的逃避已经没有余地。她能看到周围的人艳羡的眼神,裹挟着她。
就是这样,好像一切都轻而易举。施卉不能忘记老旧风扇吹出热风,不能忘记被书海题堆淹没时光,更不能忘记在一次次竭尽全力跌倒后,冥思苦想无解后,换来的只有“你觉得你努力吗?”。
竞赛对她来说很难很难,难到她放弃了柠檬、散文诗和汽水,每天看着别人丰富的解法和自己空白的答卷只有无力的焦灼,跟不上老师的节奏只能课外一次次琢磨,还要兼顾其他学科。她哭过、反抗过最终无济于事,等到的只有一句“加分之后你的选择就多了”。事实上,她已经别无选择了,从做出这个选择开始,就把所有路堵死了。
她像不停的陀螺,旋转得纷然却找不到方向。
施卉有一种抛掉这一切的冲动,她知道成功给她带来的只有更肆无忌惮的要求,即使他们都说这是为了她好,但她只觉得疲惫。她不想因为外界把自己放在一个消极的位置,可是她没有能力变得积极,或者说她没有一颗心。施卉很多次怨恨自己的脆弱敏感,缠绕的关系是解不开的结,她被束缚其中。
再强大一点,强大到可以忽视他们,她斥责着,呐喊着。
没有回音。
施卉掐了一下虎口,看到喻卓正在盯着她。礼堂很大,全校师生人头攒动,但是施卉置若罔闻,好像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喻卓的睫毛翕动,用口型比了一个“恭喜”。施卉条件反射露出笑容,得体回应,没过一会儿又瘫在座位上。
她和喻卓的磁场莫名契合,即使还是陌生人,施卉就是想要卸下伪装。她不算自来熟,也不会主动发起聊天。只是碰到喻卓,忽然觉得有一点光会为她而亮。喻卓听不懂她如野草狂放生长的想法,她也不理解喻卓孜孜不倦的纯粹。她就是觉得喻卓是修竹,是美玉,是大智若愚,毫无理由,连她自己都感到荒诞。
佛说,尘缘因果,说不定上辈子他们就是泥中花,池中鱼,遥遥相望,触不可及。
现实里,他们不过两个普通学生,只是可能境遇相同所以一见如故。
施卉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她也不是天赋型的选手,只是长期在尖子班容易被贴上标签。为了维持在同一水平线,她要想要做的还有很多。
很耀眼,喻卓想,不是在镁光灯下,而是在观众席上。
喻卓对旁人眼中的光鲜亮丽激不起太大波澜,只是此刻——施卉的自我斗争让他觉得震颤。他多少从几次的对话中能明白,施卉的追求和十中的环境是相悖的。喻卓的初中在四中,他大概知道施卉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在新生入学第一次见到她,头发自然卷的弧度好像被阳光亲吻,杏眼透着清光,像古典画中的淑女。她在发言台上,比起劝学更像自我剖白。
“我们的身上都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自我——喻卓身上未被开发的位置。他读了很多书,也算行了万里路,但是他从来没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存在。他觉得自己是虚无的,是不可承受之轻。
但是她却和世界叫嚣着,让他第一次有了雨后初霁的怦然,淅淅沥沥,闪闪发光。
退场广播响起,施卉起身,继续归位于原本的麻木。喻卓往她背在身后的手里塞了颗糖。
通往教室的路上,他们走得很慢。
施卉声音若隐若现,“我觉得我们很熟悉,虽然才刚刚遇见。”
喻卓平和地看着黑暗,“我们身上都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你说的。所以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走。”
施卉仰头,喻卓在墨色中身形疏疏,“夏天不会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