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两人显然不清楚毛利一家已经暗中达成了怎样的共识。
在送走其他同行者后,两人就不再伪装出善于社交的假面,也因此并未再交谈。安室透开车平稳,星野真弓则单手撑在窗边把手,兀自拧着眉心。
夜色笼罩下,车内只剩轮胎碾过地面的沙沙声。
良久,星野真弓放下手,点亮屏幕,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
几千英尺的高空中,松本扬泰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吓得抖了三抖,反应半晌才发现响的是坐在他身边的青木一华的手机——这位“律师小姐”自上了直升机之后就兀自闭上眼,似乎是睡着了。听到手机铃响,她却瞬间睁开双眼。
“喂?”松本扬泰听到她平淡地应了一声,对面说了什么后,他忽然感觉青木一华侧过头看了自己一眼。
“你的电话。”
松本扬泰手里被塞了一个显示通话中的手机。
“……”他满心莫名地环视了一圈直升机里的剩余三人,正在驾驶这只钢铁巨鸟的人是还穿着特警制服的松田阵平,他半张脸被墨镜遮着,只能看见毫无情绪的平直嘴角。
副驾驶坐着另一位特警——他、不,她的面部遮挡也已经除去,隐约可见发丝中的一缕粉丝。
松本扬泰这才知道这是位女性,这位一言不合地踹了敌方车辆的窗户、干掉两个杀手后从驾驶位对着他举枪的特警竟然是个面目年轻的小姑娘。
除了这两位外,就是坐在他身边负责看守的“律师小姐”橘镜子,或者说,松本扬泰现在已经知道她的真名是青木一华。
此时此刻,这三位面无表情的公安包围着他,震慑着他,明明一言不发,却给他十足的压迫感。
他已经缓了很久,依旧没能接受自己出来逛了一圈还是要被送去监狱的命运——如果本就没有光明,就别让他看见希望!给了他希望又将其夺走,这帮公安简直是恶魔!
这时,大概是他犹豫太久了,递完手机就重新开始假寐的青木一华忽然又瞥了他一眼,似乎在催促他赶紧接电话。
“……”松本扬泰这才不情不愿地将手机贴在耳边,“喂?”
对面的声音让他一惊:“好久不见,松本博士。”
“……星野真弓?!”
松本扬泰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复又拿下手机看了眼通话页面,他这才发现青木一华并没有给她的上司添加任何备注,来电人那里显示的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就好像星野真弓是第一次打电话给这只手机一样。
他深呼吸良久,才再次将手机贴上耳侧:“……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慰问一下你。”星野真弓的语气淡淡的,甚至还带着点笑意,“看样子,你还需要花一点时间才能接受那位希望将你救走的朋友就是我。顺带一提,预定大陆酒店的’S女士’是我的姓氏的首字母。你知道,没有官方的庇护,那样一间酒店不可能在东京安然存续至今,所以国家一直在那里保有几个会员帐户,我的部门享有其中一个。”
“……”松本扬泰闭上眼,“事到如今,你是来嘲笑我的?”
“不,我只是想向你介绍一下即将接收你的监狱的概况。”星野真弓说,“国家会为你另请一位律师,之后的所有会面也会在律师监督下执行,不过,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你依然处在危险之中,今晚那些杀手失败后,他们大概会转换手段,在暗网悬赏你的人头。所以进入监狱后,你最好迅速给自己找一个靠山,免得狱警哪天在下水道边发现你七零八乱的尸体。据我所知,青城监狱内部应该有不少强大的狱中帮派,你可以选择一个投靠,我也会拜托狱警好好关照你的。”
“…...你们这些恶魔,我要曝光你们,我要、我要向国民揭露你们的真面目!”松本扬泰声嘶力竭。
“说起来,松本博士,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追杀吗?”星野真弓继续道。
“不就是因为我知道的那些白鸠制药的内幕吗?!”
“你又不是唯一一个知道那些事的人,甚至我能对你提出那些问题,也足以说明我同样不是第一次听说那些事。至于传说中那些被灭口的、你的前同事们,他们目前都还活得好好的。那位死于’煤气中毒’的宫村诚先生,他妻子前两天刚生了宝贝女儿,一家三口还在医院里甜甜蜜蜜,似乎和意外事故半点关系没有呢。”
“……什么意思?”松本扬泰发现自己举着手机的手正在惶恐地颤抖着。
“其实很简单。”星野真弓笑了一声,“因为你被一些人选中了,因为你被利用去执行了’杀死森谷贞一’的计划,因为你,虽然你本人对此似乎一无所知,但在潜意识里,你其实知道那第二支基因病毒,那段来历不明的DNA序列,到底对应着谁。”
“无论暗中制作那支病毒的到底是谁,又是谁指派了他,也无论他们是否曾无意中对你提起相关信息,让你在危急关头、生死难料的瞬间,潜意识里回想起那个名字。只要他们认为你知道,那么,你就是知道。”
“……”松本扬泰几乎已经忘记呼吸,他忍不住再次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三个公安,却没能跟任何人对上视线。直升机里一片静默,只剩星野真弓的低语。
“所以,我想真诚地感谢你。”电话中的女人平静地说,“感谢那个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名字。”
——白兰地。
世界七大蒸馏酒之一,“葡萄酒的灵魂”。
“嘟、嘟、嘟——”
松本扬泰僵在原地,似乎丧失了全身力气。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些星野真弓曾经暗示过的,送给别的国家也好、送他上绞刑架也好,其实都只是戏言而已。在这个国家,在公安的地盘上,想要弄死他,她甚至完全不必费任何周折。
因为真正判他死刑的,就是她刚刚留下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