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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种(1 / 2)

郑贵妃与明姝仅是点头之交。

但因着许纯韵一举宠冠六宫一事,倒是罕见心有灵犀起来。

同明姝一样,一家子聚在一起聊天,十句有八句离不开许纯韵。

郑夫人拉着郑贵妃的手,眼含热泪担忧不止:“你虽贵为贵妃,至今却仍无子嗣,假使陛下真对她上了心,不再宠幸别宫嫔妃,你没有子嗣傍身,晚年可该如何是好呀!”

郑铎“嗐”了一声,颇感无奈:“夫人,陛下既非情种,更不是昏君,再喜爱一个妃子,顶多抬举她的母族,将她位份封高些,怎么可能为她守身如玉,使六宫形同虚设呢。”

修文、修武兄弟俩也齐声附和:“是啊娘,你未免太杞人忧天,你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跟爹一样是个情种么?陛下可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她许容华就是天仙下凡,也没那个本事让陛下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兄弟俩说话没大没小,竟敢直接揶揄父母双亲,换别家早一人一脚踹过去。

但郑铎对郑夫人生的三个孩儿爱到骨子里,不仅没生气,反而“嘿嘿”笑个不停,神态间更是说不出的自得。

郑夫人倒没好意思起来,红着脸啐了丈夫一口,骂他老没正形。

郑贵妃也觉得母亲说的太夸张,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娘,爹爹说的对,陛下在后宫从来是雨露均沾,无论如何也干不出这种糊涂事。”

郑夫人一边拭泪,一边哽咽:“不是娘杞人忧天,实在是他们嬴家有前车之鉴,当年废帝就是因为女人才误了皇位,还有先帝,端孝皇后是我嫡姐,关系再不好也比一般人亲近些,也比一般人了解更多隐情。”

顿了顿,接着道:“孝建皇帝愿本属意文显皇后做太子妃,文显与先帝青梅竹马,对他一往情深,两人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也不知哪来的冤孽,先帝偏生对我那位嫡姐一见钟情,非她不娶,唉……”

“得亏孝建皇帝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否则凭他那杀伐果决的秉性,哪轮得到先帝恃宠而骄,儿女都是父母的债呀……便是贵为天子也不例外。”

郑夫人百感交集,十分感慨:“孝建皇帝一生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没有哪个敢忤逆他,临了竟栽在自己儿孙身上,委实天意弄人。”

“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文显皇后最后不依然成了先帝的妃子么?先帝的嫔妃数量说不上多,却也绝不算少,遑论还有个宠冠后宫的元贞皇贵妃,这说明先帝对端孝皇后并非一心一意呀。”郑贵妃不解。

“元贞皇贵妃那是先帝登基后才有的事,先帝与端孝皇后新婚燕尔时期确实是如胶似漆,尤其刚登基的那几年……诶——你们可还记得,”郑夫人左右看了看,询问道:“先帝甫一登基就召文显皇后入宫为妃,还在短短一个月内,破例将她从婕妤升到皇贵妃?”

众人纷纷点头。

别说本国,就是放眼整个六国也没哪个嫔妃有此殊荣。

由于此事太过惊世骇俗,惊世骇俗到炸裂的程度!

时隔三十来年,这段逸事依然在坊间为百姓津津乐道,所以即便是身为小辈的郑贵妃姐弟也对此耳熟能详。

郑铎沉吟着开口:“这事你当初跟我念叨过,我那时还在猜测,万一让文显皇后诞下皇子,大皇子的储君之位可能会有所动摇,彼时越国公老当益壮,温家早就是个空壳子,若非出了个皇后,也就是个破落门第,哪里比得上如日中天的梁家,可你却斩钉截铁说不会,问你缘由,你死活不肯说,不知这段往事与你今日要说的可有何关联?”

“关联大了去了!”郑夫人冷嗤一声,鄙夷道:“你们这些男人,头脑一发热,什么荒唐事都干得出来,还想动摇人家宝贝疙瘩的储君之位……岂不知人家小夫妻蜜里调油,早就想好对策,后宫除了她温蕤洁,其她都是摆设,先帝压根没碰过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

郑铎傻了。

郑贵妃姐弟三人也齐齐呆住。

什么叫情种?

这才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大情种呀!

理智告诉郑铎不可能,但一想到乾德帝在位时做的种种荒唐事……

“荒谬,”出于维护旧主的心理,郑铎死鸭子嘴硬反驳妻子:“你当越国公是死人不成?会放任侄女受此奇耻大辱?再说先帝若真不碰其她嫔妃,其余的皇子皇女是怎么来的?”

郑夫人也不生气,悠悠道:“要不说他们读书人蔫坏呢,阴谋诡计一套接着一套,越国公为破局,直接献上元贞皇贵妃。”

郑贵妃一直在屏息静气地听着,一直听到这才恍然大悟。

“姜不愧是老得辣,越国公真乃神人也!”郑贵妃抚掌赞叹。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元贞皇贵妃出身勾栏地,因为被越国公收作养女,才有幸入宫为妃。

至于入宫的目的……明面上说是给姐姐做伴,实际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为争宠而来。

这是妥妥的阳谋呀。

偏生乾德帝碍于越国公的淫威,明知他居心不良,还是不得不接受。

可就是在这种公开透明的情况下,乾德帝依然爱上元贞皇贵妃。

完完全全掉入越国公准备的圈套中无法自拔,自甘沉沦。

乾德帝移情别恋后,自然不必遵守对端孝皇后的承诺。

又有元贞皇贵妃‘识大体’的劝诫,于是逐渐开始宠幸别的妃嫔。

庶出的皇子皇女们可不就一个接一个,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么。

“你也别说别人了,”郑夫人忧心忡忡对女儿说道:“老子是这样,儿子也好不到哪去,我们家都是头脑简单之人,可没有越国公那样的算计,万一陛下像先帝那样头脑发热,你这一辈子可就真真毁了呀。”

许是预感到自己即将失去,惶恐之下,破天荒想起一向看不上的庶妹。

活了二十来个年头,端孝头一回召郑夫人进宫亲自倾吐心事。

郑夫人至今还记得,那时元贞皇贵妃已有得宠的势头,她去看望她的嫡姐,原先被幸福婚姻滋润出来的娇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患得患失的惶恐。

对此郑夫人不置可否,只默默倾听,从不发表任何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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