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点心渣哪里能在入伙新房里摆?”明湛满脸无辜,“必须完完整整的桃酥,摆着才够看。” 秦琴摇摇欲坠,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的钱…… 仿佛听见了心头哗哗滴血。 她的钱啊! 眼睛一滑,看到明湛手里还拿着另一样东西,因有气无力地开口:“这……这又是什么?” “哦,这个啊。”明湛把那袋子提了起来,给她看,“还有一点糯米粉,明天入伙的时候包汤圆吃。” 琼州风俗,逢年过节,家有喜事,都喜欢吃汤圆,取个团团圆圆的好意头。 过去,秦琴一年四季在外面奔波,很少有过节的感觉。包括现在,也对入伙没什么感想。没想到明湛如此郑重其事,自己倒是不好意思嗔怪他乱花钱了。 努力调整过来情绪,接过了桃酥,秦琴道:“好。那我们留着明天吃——汤圆要什么馅?” 明湛道:“家里有现成的红糖,就包红糖馅?” 秦琴点了点头,说:“行。” 寻常夫妻寻常话,原本平平无奇,不知怎么的,就刺了路过大同酒家的洛明洋的眼。 “那个婆娘,不是上回我们见着那人么?怎么还有脸在集市上晃?逢集必赶,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洛明洋脸上还带着上次的青淤,看到秦琴和明湛,恨得牙痒痒。 陪着他的,却是上次那青年,他也认出秦琴两口子来了,扯着洛明洋,息事宁人道:“三少,算了算了。恩师还在楼上雅座等着我们呢,别为了不相干的事影响了我们喝茶赏菊的好心情。” 洛明洋撇撇嘴,说:“和子辰,你是不是对那婆娘有意思啊?人年纪都能做你姨娘了,怎么着,喜欢老的?越老越祛湿,你这是年纪轻轻闹风湿了么?” 要说洛明洋的嘴,下水道的水,又臭又贱,偏生投了个好胎,养出了一副精致的二皮脸。 想到在师长面前温良谦恭的洛明洋,和子辰苦苦一笑,说:“我只是不愿意让你耽误时间……” 洛明洋道:“行了,知道了,不会耽误的。” 抬脚正要走,看到秦琴手里提着的桃酥,又闹不自在了,抓耳挠腮的:“我呸,这乡下妇人也配吃桃酥?” 和子辰见洛明洋又要生事,伸手去拉,都拉不及了。洛明洋一箭步来到秦琴面前,吊起脸来笑,“小娘子,好巧啊,又见到你了!” 秦琴眉毛都不动一下,只停了脚步,淡淡地说:“怎么,又想要挨打么?” 洛明洋歪着脸,笑着说:“不要这样嘛,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怎么,一大早的赶集买桃酥?” 秦琴:“……” 哪里跑出来的二百五,还真卯上她了啊。 忽然之间,明湛指了指头顶,说:“楼上那位打量街景的夫子,是不是你的老师?” 洛明洋一愣,笑了笑,说:“你开什么玩笑呢?” 但秦琴也抬头看完了,笑了,转过脸去很认真地说:“真的哦,他一直看着你。不信你看看?” 洛明洋看了看远处,自己的家丁护院都在,心里定了定神,却忘记上次四个人都打不过明湛一个的事实。 他嬉皮笑脸道:“哎呀,不想和我叙旧就直接说嘛,干嘛搬人家的先生出来吓人,真是的……” 一边说,一边还是忍不住抬眼看向天上。一抬头,吓一跳,只见酒楼二楼雅座的窗对外开着,露出一张清癯瘦削的面孔,正是自己的恩师,明镜书院山长——田如镜! 田如镜投下了一抹严厉的目光,干咳一声,把窗关上了。 就跟天底下所有被老师抓现行的学生一样,洛明洋的两条腿,肉眼可见的哆嗦起来…… 秦琴见状不禁好笑,扬声道:“喂,还不赶紧上去?你这是要迟到了哈!” 用不着她提醒,洛明洋一路脚后跟带烟的,朝着大同酒楼里间直奔而去。和子辰跟在他身后,朝着秦琴两口子拱拱手,说:“同学顽劣,抱歉……” 明湛也拱了拱手,却侧过身去没有受他的礼。 等他们走后,秦琴才佩服道:“阿湛,你观察力真强啊,怎么会知道二楼有个老先生盯着他们?怎么知道那老先生是他们的夫子?” 明湛还没来得及说话,酒楼门口又出现一道匆匆身影,却是和子辰。他重新来到秦琴、明湛跟前,行了个拱手礼,很有礼貌地说:“两位好,恩师楼上有请。” 明湛和秦琴交换了个眼神,明湛道:“娘子,你意下如何?” 外人面前,面子给足,秦琴就说:“好啊。有劳小哥带路。” 她实在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如读书人正常的称呼是什么,只好含含糊糊,统一以“小哥”称之。 好在和子辰不是洛明洋、李壹珩之流,态度截然不同:“举手之劳,夫人客气了。” 秦琴惊喜地转脸对明湛道:“阿湛,你听到没有,他叫我夫人诶!” 明湛:“……” 他很想吐槽一两句,可是,看到那双亮晶晶的明眸,就把话咽回去了。 虽然秦琴脸上的刀疤还是很狰狞,但,看习惯了之后,就觉得……很顺眼。 跟着和子辰进了酒楼中,一路上遇到的跑堂伙计都是殷勤招呼着,显然他们是熟客了。 就算秦琴和明湛都是一身乡下人的短打粗布衣,脚上的鞋子更是尘土遍布的,伙计们也热情招待。 俗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看人先看鞋,有那种积年跑堂老伙计,一双眼睛毒辣无比,看来了新客,甭管身上穿多光鲜,眼光就先落在来客鞋子上。如果鞋子一样光鲜,那证明这人走路少,不是坐车就是骑马的,肯定家境差不了。如果衣服光鲜了鞋子却磨毛沾灰的,尤其是积年老灰,那证明这人也就是过了霜的驴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