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靠近了身边的男人一样,顺武帝也无比欣赏苏云锦。 哪怕出于长辈的关爱,也偏爱得过了分那种。 此刻顺武帝摩拳擦掌的,在龙案前走来走去:“你说,我赏什么东西给那丫头好呢?金银珠宝,她从来不爱的。她就是那么清奇脱俗的一个小姑娘……要不然,新得的那十匹‘仙女锦’赏了她好了。那是卫妃讨了给流萱做生辰礼的,流萱虽然喜欢,不过云锦既然有功,让一让给她也没什么……嗯,先把这锦子给了过去,回头再补点儿别的什么……” 流萱,是宫里唯一的公主。顺武帝生了好些儿子,公主只有一个,却因母妃早年犯的某些不可对外人言说的错误而不太受宠。 甚至,远远不如已经出嫁的筱箮。 等顺武帝的自言自语告一段落,明湛才不动声色的道:“原来是苏姑娘的提议啊?这法子确实很好,避免了地方官员彼此举荐的官官相护,能够选拔更有能力的人来居其位。前提是,得让督查院里的每一个人,都具备了最起码的护身自保的能力。皇上……请恕罪。” 当着顺武帝的面,明湛缓缓掀起了自己的衣摆,结实优美的腹肌上,两道深深的疤痕擦着腰身而过,触目惊心。顺武帝瞪圆了眼睛,看着明湛放下衣摆,又拉下衣领,看到一道圆形的细小疤痕,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流矢所伤?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朝廷命官?” 明湛有条不紊地把扣子一个一个一个地扣上,边扣边说:“不止一次,不止一波。下官侥幸,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因此而躲了过去。如果每个督查院的官员都能够习武,‘京畿巡检法’,是真的再理想不过的。” 顺武帝抿紧了唇。 所谓“手无缚鸡之力”,虽夸张,也不远。一轮科考下来,每次都得从贡院拖出十来个体力不支晕倒的。 能有几个耍好拳棒的,已是世家子弟,文武双全。 像明湛这样的…… 满朝文武,似乎就这么一根独苗苗? 脑子里闪过自己的爱卿们遭到刺杀横死的画面……顺武帝脸色很不自然,闭了闭眼睛,恢复如常:“办法总有纰漏,日后想法子再改善就是了。琼州的事情,你处理得极漂亮。这段日子辛苦了,你在督查院这两年也得罪了不少人……暂时就别呆在那儿了。等朕这几日思量下,寻个清闲去处,让你受用些日子。嗯……夜深了,你先回去吧。” 明湛心里大石松下,丝毫没有快要失去权力的失落,反而露出笑意,“谢皇上恩典!” 没几天,吏部来了个小官,传了圣旨,着督查院经历明湛,调任皇家书局藏书阁担任阁吏一职。其俸禄不变,即日到任。 传圣旨的很低调,明湛接旨也很低调。 秦琴陪在一旁接旨,心里乐开了花。 传旨的吏部侍郎飞快地念完之后,把圣旨交给明湛,明湛把圣旨高举过头,山呼万岁:“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吏部侍郎接过了秦琴的孝敬,捏了捏那沉甸甸的荷包,轻声叹了口气:“可惜啊,明大人。卑职真是想不明白了,您兢兢业业,一连两年考评都是‘优秀’。原以为会更进一步的,这……不光没有进一步,还到了藏书阁里看书去了。哎。您这是不是,得罪了谁呀?” 明湛满脸茫然:“陈大人,您这话,我听不懂啊?我只是秉公办事罢了,我就是一枚钉子,皇上需要我钉到哪儿,我就钉到哪儿去。” 陈侍郎见他一脸傻呵呵的,倒是真的信了,跌足道:“难怪!难怪!可惜!可惜!” 也不多说,也就告辞而去了。 传旨的人一走,秦琴开心地上去抱住了明湛:“嘿嘿,太好了。” 明湛垂眸盯着她,眼神深邃,望不见底:“你男人现在不过是个看书小吏了,你不失望啊?” 秦琴促狭地挤挤眼睛,用胳膊肘碰明湛胸肌:“什么看书小吏,那叫图书管理员!老子都干过的活儿,荣耀得很!” 明湛一怔:“你什么时候干过这活儿?” 秦琴一囧,比比划划的道:“……老子!老子,姓李名耳,字聃!你没念过书啊?‘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啊不对,不是那个,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明湛这才明白,笑得开怀:“哈!我以为你说你自己!” “……阿湛,我捶你哦。” “来,欢迎来捶。” 雪,纷纷扬扬地飘下。 从天而降,小小的,细细的,碎碎的,落在了庭院中打闹的二人身上,被那冲天而起的热情融化,又消失。 秦琴带着笑意,把自己泡进浴桶里,缓缓坐下,任由温热的水浸过自己上扬的唇角,吹出一串金鱼泡泡:“咕噜噜噜……” 一旁伺候的春花,也跟着笑:“夫人心情很好呀。笑容甜得要漏蜜似的。难得夫人和湛爷老夫老妻了,还如此恩爱,真的是普天之下寻不出第二对来,羡慕死人了。” 秦琴不禁一愣:“我们,恩爱?” “嗯呢。当然是恩爱呀。”春花一边把热水淋上秦琴肩头,一边道,“湛爷对夫人,真的是当眼珠子一样的疼爱。” 秦琴忍不住笑了:“那你肯定是没见过真正的男女之间,生死相许之情了……那可真的就是,一见就笑,辗转反侧都忘不掉,百爪挠心啊,你虐我,我虐你啊,中间还要经过各种的考验……哎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肯定不是我们这样的。” 听着她大放厥词,春花只是窃笑,等秦琴说完了,才道:“对对对,夫人您说的都对。” 哼,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臭丫头完全没有当一回事! 还好,这些丫鬟调教得当,都是知道进退轻重的。在家里怎么关上门来开玩笑是一回事,到了外面,绝对不会胡乱说话,一个比一个嘴巴紧。